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用右手撑着石径路面，勉强撑起家子，双腿跪坐着渐渐朝前挪动。叶姿怔住了，缓缓站起家，看着他撑一下，挪一步，几近耗尽了尽力，但行动始终迟缓艰巨。他的左臂因伤势未愈的原因只能垂落一侧，仅仅依托右臂力量，即便如此，他也未曾低下头，而是挺直了腰，面朝着暗淡的火线。

——“不要跟他废话，这个假货只会吹牛，还说甚么北辽雄师会来接他归去呢！”“打他，看他嘴巴还硬不硬！”“对，就是他害死了大哥！阿谁甚么北胤王也只会搏斗我们朔方人，明天就让他尝尝朔方人的短长！”

——“等你长大了，就把玉骢送给你当坐骑。”骄阳之下，一袭红衫的姐姐跃上骏马，饱满的脸颊上带着笑意。

初到朔方的日子里，他还会对那些来挑衅的人说，总有一天，父王会亲身骑着玉骢来接他归去。但每一次北辽军队打败朔方的战况传来，他只会遭到更严峻的挖苦与殴打。他的父王仿佛一向英勇善战，多少次在梦中他伸开了臂膀扑向威风凛冽的父王，但为甚么，北辽的军队一次次地与朔方作战，等候的人却始终不来救他？

奔驰的骏顿时，穿戴华贵狐裘的少年们回过甚来，一张张脸上带着欣喜的笑。

冰冷的雪块铺天盖地将他堆埋，有人拿脱下的靴子塞住了他的口。他没法叫唤，只是被乱棍猖獗地打着，一次次想要爬起，一次次被踩在脚下。

凤羽不作声，她皱起眉头，挟起长裙蹲在他面前，正视着他：“还筹算回房吗？”

“……就一段路，我还背得动。”

“不。”此次倒是答复得干脆，却让叶姿愣了愣：“那是要坐在这里？也不嫌冷？”

那匹马只是板滞站着，凤羽又接连唤了好几声，它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最内里。四周除了它那降落的喘气声以外，堕入了沉寂。

他却忽而抬起手，悄悄挡开她，低声道：“我要往前去。”

一张张气愤扭曲的面孔挤占了统统空间，他们的眼底燃着红色的火，一经引烧便囊括而来。

凤羽抚着玉骢的手俄然颤抖起来，盗汗由背脊一阵阵沁出。时隔多年，那种剧痛竟还能在影象深处滋长钻出，让他几近不能呼吸。

叶姿“哈”了一声：“你觉得我是傻子？入夜风冷的，出来散心？”

腿骨深处又模糊起了疼痛，他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混乱的马蹄声，以及那群少年的肆意呼喝。

这里不比石径，空中多为泥土，间杂着沙砾枯枝，叶姿怕他划伤了手，便大步上前，道：“我背你畴昔。”

而后，便是一声沉闷的重响，随之而来的，是刺入骨髓的撕痛。

到了石径绝顶，再往前去，便是一片空旷，模糊可见高墙黑影，明显是邻近府邸后门了。叶姿不由停下脚步，望着他道：“还要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