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开了目光。

只是光阴刻薄，不肯宽待这雪雕玉琢的人。

连克日茹茹退兵以后宇文泰会立即呈现在秦州，都是特地绕道来接她回长安的。

不知为何，宇文泰兴趣极好。几盅酒下肚已然微醺。他举着酒盏，走到独孤公子面前，笑嘻嘻地说：“阿干，当年六镇暴动，你我从武川逃亡出来，可曾想到会有本日？”手一挥，声音愈发地激昂：“高朋满座，珍羞美酒，娇妻爱子。上马安社稷，上马定乾坤！人生若此，也不负你我当日流浪之苦。”

世人不肯绝望，都去捧他的场，一时候七嘴八舌猜得兴趣盎然。有人猜是西域的贡品，有人猜是天下名师所酿。宇文泰皆点头，笑而不语。

“不得胡言！”独孤公子回顾轻声斥她，面露不悦。她却一副被夫君娇宠的模样，用袖子掩起嘴，抬眼来看我，眼中尽是止不住的和顺笑意。

“你绑架了她……”独孤公子的声音凄冷而不甘。

宇文泰也看着他，手中的酒盏刚端到口边，停在那边，不上不下。

世人皆不知宇文泰为何俄然之间如此作态，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席间堕入了难堪的沉默。

他说的是金墉城方才得救那夜。那夜是我们三小我的痛脚。

独孤公子端着酒盏，只浅笑不语。那笑冰冷凉挂在他的嘴角上，令人看着心寒。

陇右十州多数督。秦州刺史。现在贺拔胜势弱，他已经成为荆州系的实际魁首。他完整有才气和宇文泰分庭抗礼。他能够要得更多。

“我头疼得短长。”

独孤公子有些愠怒：“若不是你巧用奸计……”

他是太体味宇文泰了。宇文泰的一点点谨慎思，都逃不过他的眼。到底是自小厮混的友情。

我的心一跳，昂首看着他。

独孤公子侧过甚对她说：“你去安排一下。”

世人笑着，一同进屋退席。

独孤公子沉默半晌，俄然声音很低很沉，似是无穷哀思，说：“你要同一天下……你莫非不晓得飞鸟尽良弓藏？到了当时候，元氏不会让你活着的……黑獭，你将会把她和你们的孩子带入如何的腥风血雨中……”

“但是来不及了。我和她已有了孩子，你甚么都来不及窜改了。”

世人持续喝酒谈天，氛围却总有些停滞，不似开端时那般热烈。没多久，独孤公子亦起家出去了。

宇文泰欣然带着我赴约――若回绝或孤身前去，岂不是即是低头？

略一思忖，独孤公子说的那些人都是他在大统三年入洛阳期间，陷于东边的颖、豫、襄、广、陈留等地忠于魏室前来款附的豪强。也是在阿谁时候，他们都纷繁成了独孤公子的部下乃嫡亲信。

我倚在那绿窗之下，泪水悄悄地流滴下来。

他似沉浸在这歌颂声中，半闭着眼，嘴角微翘着，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