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在我的颈间游移,他的身材如此暖和,比身畔的火更加暖和,并且柔嫩和安然。他呼吸垂垂沉重,在我的耳畔,如一只鼓在闷响。一声,一声,震得我心颤。
我从不晓得一个女子从敬爱的男人那边得了垂怜会是如何的欢乐,内心又会生出如何的断交。便是为了这个男人,天崩地裂,江河逆转,也无改过。
静坐了半晌,他说:“葛荣死了,我被俘,已投了尔朱荣了。”他望着那腾腾蹿起的火苗,映在他的眸子里,晶晶闪光。
呵,我几年来苦苦妄图的这句话,竟从他口中说出了!
他说:“今后你要跟着我颠沛流浪了。或许本日在定州,明日就要赶到洛阳,或陇西,或更远的处所。”
他看着那火垂垂吞噬着卖身契,红红火光映着他白净无瑕的脸:“今后今后,你自在了。”
他又一次抱紧了我。神采是那么悲切,仿佛是去赴一场必死的约。
我要将身上那些春熙楼里带出来的脂粉都洗掉,将这几年来的展转与不堪都洗掉!将身上感染的这些恶,这些尘,这些丑恶十足都洗洁净!
他俄然放开我,几近是一把甩开,转过身去。
他伸手将我抱住,紧紧抱在胸前:“你是洁净的。你向来都是洁净的。”
现在我都懂了。
我在水中扑腾着,冰冷的河水沾在身上,连砭骨的疼痛都成了浑身的高兴!
我将脸贴上他的背,悄悄说:“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
我一言不发,顺服地挨着他在丰富的大氅上坐下。树枝在红艳艳的火苗中收回噼啪的响声,便是四周独一的声音。
漫天星斗坠落了,天空坠落了,连这江山也变色了!
那里会冷。有如许炙热的一团情爱在怀中,那里会冷。
他在月色下看着我,眼睛如星般敞亮,说:“我见过你的。早就见过你。”
他紧抱着我躺下,将我的大氅覆上,轻声问:“冷不冷?”
他叹口气:“这条路真的好走么?”
为敬爱的男人用尽平生,这便是一个浅显女子的幸运呀!
我不知所措。是我做错甚么?是我不该紧抱着他?是我不该去抚他的脸庞?是我……
孤崖。我模糊感觉是冥冥中的指引。那绝壁我奋不顾身跳下,现在总算落地,有他在侧。
是的,我自在了。我不再是春熙楼的妓/子!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是洛阳邹氏家的明净女儿!!
熊熊篝火边,衣衫一层层褪去,我同他赤身相对。这月光真好,照在他光亮的皮肤上,那白净的身材上泛着一层银色的光,肌肉的线条又隔出一片一片暗影。
谁说不是呢?在这夜,于我于他,都用尽了心力。哪管明日月色天光。这万丈尘凡,我们算是联袂同赴了。
他未发觉我心中波澜,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