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将身上那些春熙楼里带出来的脂粉都洗掉，将这几年来的展转与不堪都洗掉！将身上感染的这些恶，这些尘，这些丑恶十足都洗洁净！

平生精力，都只为了一个不会将心机全然付在她身上的男人。

我不知所措。是我做错甚么？是我不该紧抱着他？是我不该去抚他的脸庞？是我……

“公子……”我浑身竟止不住地颤栗。

我点点头。四下无人，六合苍茫，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

女人都是没有态度的。女人唯一的态度，就是男人。

唇在我的颈间游移，他的身材如此暖和，比身畔的火更加暖和，并且柔嫩和安然。他呼吸垂垂沉重，在我的耳畔，如一只鼓在闷响。一声，一声，震得我心颤。

我将脸贴上他的背，悄悄说：“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

独孤公子一起纵马到了城外一处僻静方才停下，将我抱上马来。我环顾四周，前面是一条河，身后是一处孤崖。

他用手将我脸上的水一并抹去，借着月光看着我，重重说：“你是洁净的！”

我明白了，他怕有一日死在疆场，而我又没驰名分。不得善终。

漫天星斗坠落了，天空坠落了，连这江山也变色了！

我这只飞蛾，如这人间一众痴情女子普通，一心扑在这熊熊火焰上，从韶华到白发，眼里内心，都只要他。或生或死，都只为他。

我浑身止不住一颤，站起来向河中跑去，不顾统统扑进冰冷的河水里。

他又伸手拿了畴昔，看也不看，手一挥，那页薄纸轻飘飘飞进了火堆。上升的热气将它蒸腾得往上飘了一尺，着起火来，那轻巧的火团又悄悄落进了火堆里。

他听了，身子悄悄一颤，渐渐回转过身看我。

他这颗和顺的，慈悲的，左顾右盼的心！

我在他怀中点头。

细想来，这是多么好笑，多么不公允。

呵，我几年来苦苦妄图的这句话，竟从他口中说出了！

是的，我自在了。我不再是春熙楼的妓/子！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是洛阳邹氏家的明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