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他惊奇。这大抵是他为我想的善终吧。但是我不要。做了他的姬妾，便要留在武川，同他分开两地，这如何能行？我求的不是人生安乐美满，不是我的名字写进他独孤氏的族谱，不是像秋苓阿姊那样求一个身后安葬的方寸之地――

呵，我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他本不会来，他会一向包办下去，却想着再也不来。

他公然是我的造化吗？那三生石上他的名字中间，公然是我吗？

“墨离？那不是一样？”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说：“我不敢来见你。怕见了你，甚么大志壮志都没有了……”

他一身戎装站在微微晨光中，英姿矗立，惊才风逸。那剑眉星眸，古雕镂画，我看得有些痴，竟忘了要说甚么。

“不离！”我将手贴在他的胸口上，果断。心如盘石。

他听了，松开我躺了下去，沉默不语。

可如有一天他分开定州呢？他去长安，去洛阳，或是回故乡了呢？我被他丢弃在这里，还是会一向沉湎下去。

我笑：“你死了，我也随你摆布。”

他想了想，说：“叫莫离吧。”

他说：“如何是哄你？莫非你在梦里唤我的名字也是哄我的吗？”

我将身材贴紧他，悄悄唤了一声：“公子……”

我烧着脸，低着头悄悄说：“脏了……”

这才发明淡色的大氅上一片狼籍，那几点落红浸在此中已经化成淡红色，边沿印开，如同几朵绽放的春日海棠。

他也笑，抬手悄悄扒开我额角的头发，答道：“我在梦里见过你。”

他只当是孩子的顽话，朗声笑道：“便这么不肯分开我？”

“如何？你要妻位？那可不可。”他难堪地皱眉。“如罗氏一向奉养我父母从无不对……”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坠子，红丝线系着，上面坠着一颗不知是甚么果实。深灰色，大要如老树根般丝丝缕缕，枝枝蔓蔓。他将丝线展开，慎重其事地拴在我的颈项上，说：“这个明天起就给你了，让它护着你。”

“那你梦到我日日盼着你，又日日落空吗？”我率性地诘问。

他走过来，蹲下身将滑落的大氅给我重新裹好，说：“不冷么？就晓得痴看，跟傻子一样。”

“这是甚么？”我低头去看，伸手悄悄拨弄着。

我只求一世的他。是我求的太多，还是他要的太多？

“公子。”我唤他。声音低低的，感觉害臊。

我浑身一颤，忆起昨夜旖旎春/光，脸又烧起来。

那是方才半年之前的事情！如此羞于开口的事，如何尽被他在梦里见到了！我羞赧得无地自容，推开他撇开脸去，恨不得立即在他面前消逝，只感觉脸颊火烧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