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独孤公子的字写得纵横天然，落纸云烟，像他本人一样。

宇文泰不知何时跟到我身后，此时在我耳边悄悄说：“喜好么？”

到了四月间，聆音苑建成了。宇文泰领着我去看。

我怔怔坐着，心中苦涩难言，脑中千头万绪。

“是你非要把烦恼娶进门的！”我甩开他的手往别处走去。

说着拉过我，从怀里摸出块帕子要给我擦眼泪。

一时捏着那帕子，也不知是收回还是还给他，竟站着无语。

她叹了口气，笑了一下，说：“有些事，你本身渐渐体味吧。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啊，是了。他们是早有盟誓的朋友，相伴多年，不但有男女之情，宇文泰还一向把她当作知己。他们相互信赖，也相互成全。

我又一怔。

我幽幽说：“命里的男人，是内心的阿谁。”

他方才还欢愉的神采蓦地呆滞，半晌不说话，冷下声音来，说：“不要如许说我。”他伸手按在我头上，眼望着火线，说：“你不就是我最大的烦恼。”

她仿佛轻叹了口气，抓过我的手去，放在手心了拍了拍，说：“你宽解吧。实在，宇文泰对你的心机，我早就晓得了。”

我如有所失，问：“姚阿姊现在也要喊我夫人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他看着我，不动，亦无神采，部下亦不松。

他昂首朗声大笑，说：“你这谨慎眼的女子，竟一点溢美之词都不肯给我。”他低下头，伸手一点我的鼻尖，说：“又聪明，心眼又小。谁家能生得出如许的女儿！”

他伸手揽过我的腰，往上一提，我只觉一晕，已在他怀中。

她仿佛看出我的心机普通，沉着而笃定地说：“他是我的夫君，他的设法，就是我的统统意志。”说得那么安然，没有一丝惭愧。

我转过身不睬他，兀自走到屏风后。一侧的一席之地上置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嫁妆和镜台。

我只感觉天旋地转，神思混乱。好轻易屏气凝神，说：“放开我。”

送他出门的时候，他俄然说：“对了，你现在住进了聆音苑，又封了一品外命妇，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了，我会让满朝文武的妻室都来给你祝寿。”

我昂首看着姚氏，她笑着看着我，似也有些难堪。

他走过来。我逗着他玩了一会儿，他才怯生生地说：“你不是姨母么？”

我走进书房，劈面就是一张五面折叠琉璃屏风，半透明渗着淡淡的青蓝色，最右面一片的右下角绘着汤汤洛水，洛水之上一个仕女飘然远去，又转头张望。仙风道骨，衣袂飘飘。往左是全篇《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