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拉着我出来,在上首的位子上坐好。
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成。
他不知我心中彭湃,同我并辔而行,进了城门,穿太长安宽广的大街。
本来这统统都不是一场恶梦。
他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甚么,说是累了,但也一夜未睡。
他又说:“你来之前去见过他了?”
他转头来讲:“你挂着这奔马,我见了很喜好。”
心肝脾肺,都烧成了灰烬。
我卸绝顶上的珠钗,和衣躺在红金相织的锦被里,一夜未合眼。
四周一片庄严,都在观瞻这崇高的典礼。
全府高低的人早已等待在那边,厅里厅外站满,见我们走出去,一应跪下,口中说道:“恭喜丞相夫人。拜见主母。”
如愿……有泪水从眼角滑落到软枕上。
青庐交拜以后,有人端来一盘肉食。肉食整齐码放在玉盘中。那玉盘晶莹剔透,沿边雕着莲花瓣。侍女递上两双银箸。我们一同举筷,从那玉盘中一人夹了一口吃下。
他嗯了一声,转转头去,目视着火线,面无神采淡淡地说:“今后不要再伶仃去见他了。”
他明晓得,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室的女子内心,永久会思念着另一个男人。
同他的兴高采烈格格不入的,是我如何都没法压抑住的感慨和落寞。只悄悄说:“你操心了。”
见他们都分开了,宇文泰转头对我说:“今后你就是这里当家的。统统事情,你揣测着办吧。”
他伸手捻起一撮散落在床榻间的头发,凑到鼻下轻吻了一下,说:“我很欢愉。娶了你我很欢愉。”
说着伸手要来抚我的脸——
共牢而食,合卺而饮,今后结伉俪之义,缔百年之盟,上事宗庙,下继后代。
宇文毓先站起来,仪态有度,服饰严整,神采恭谨,两步走到跟前,跪下说:“孩儿宇文毓,见过阿母。”
“她无碍。”他简朴地说,随后站起家,“我另有事,先出去了。”
接着是府中的管家,大侍婢,管着下人的主子,都上前一一见过。
门被悄悄推开,几个侍女鱼贯而入,端着新衣和洗漱器具。我们一一洗漱结束,换上新衣,又打扮整齐,他带着我到了正厅。
骑在高头大顿时,身后侍女侍从俱手捧礼器,排成两队肃立,浩浩汤汤。
他的脸上雀跃着欢乐,浮动着得意。这女子,终还是被他牵着,走向佳耦交拜的青庐了。谁又说这不是必定的运气,缘定三生。
他低头凉凉一笑,说:“今晚是新婚,内里有人服侍着,我不能出去。但你尽可放心,去歇息吧。我也累了。”
拂晓的时候,我昏昏沉沉目光发散,竟感觉站在窗前的,是那一夜的独孤公子。只要他一转头,便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