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生太苦了。但是我赶上他们两个，却唯有端起这苦涩难咽的人生，抬头一饮而尽。

也不过是情爱吧。一双男女，一世胶葛。到末端，只余满头白发，还是两手空空。一个送走另一个，独坐夕阳，打发残剩的年景。

是，他说得没错。独孤公子的志向在臣，为人臣子，忠君爱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要汗青存名，百世流芳。

他不再说话，亦不看我。沉默半晌，负动手渐渐拜别。

“是你。”我感觉说话时双唇亦在不自发地颤抖。

赢？我惶然。他和他之间，只剩胜负了？

这是要我向他宣誓尽忠了。

“杀了我，你如何同你的天子交代？他又会如何奖惩你百口高低以求息事宁人？明音，你这么通透，这些结果你都晓得。可你还敢如许拿刀对着我，不过是深知我会纵着你，宠着你，不会为此而奖惩你。”他伸手来抚我鬓角散落的碎发，和顺而垂怜地说道：“你这奸刁的小东西。如何像一只猫一样，若即若离，窥测民气。”

我落下泪来，手中一软，匕首落在了地上。

他一夜之间衰老下去。鬓边的白发多了很多，连身子都有些佝偻了。在内里站了一夜，寒夜的露水聚在他的头发上，现在在微微晨光中闪光，看着更加衰老。

我颤抖着。

“爹不消再说了。”我悄悄说，“我是爹的女儿，也是邹氏的女儿。即便是为了这个家，也是万死不辞的。”

我滴下两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颤抖着，沦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