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曰:东方之墨者谢子,将西见秦惠王。惠王问秦之墨者唐姑果。唐姑果恐王之亲谢子贤於己也,对曰:“谢子,东方之辩士也。其为人甚险,将奋於说,以取少主也。”王因藏怒以待之。谢子至,说王,王弗听。谢子不说,遂辞而行。凡听言以求善也,所言苟善,虽奋於取少主,何损?所言不善,虽不奋於取少主,何益?不以善为之悫,而徒以取少主为之悖,惠王失所觉得听矣。用志如果,见客虽劳,耳目虽弊,犹不得所谓也。此史定以是得行其邪也,此史定以是得饰鬼以人、罪杀不辜,群臣扰乱,国几大危也。人之老也,形益衰而智益盛。今惠王之老也,形与智皆衰邪?
胜利
正名
去宥
禹之决江水也,民聚瓦砾。事已成,功已立,为万世利。禹之所见者远也,而民莫之知。故民不成与虑化举始,而能够胜利功。
凡乱者,刑名不当也。人主虽不肖,犹若用贤,犹若听善,犹若为可者。其患在乎所谓贤从不肖也,所为善而从邪辟,所谓可从悖逆也。是刑名异充,而声实异谓也。夫贤不肖,善邪辟,可悖逆,国稳定,身不危,奚待也?齐湣王是以。知说士,而不知所谓士也。故尹文问其故,而王无以应。此公玉丹之以是见信、而卓齿之以是见任也。任卓齿而信公玉丹,难道以自雠邪?
八曰:名正则治,名丧则乱。使名丧者,淫说也。说淫则可不成而然不然,是不是而非不非。故君子之说也,足以言贤者之实、不肖者之充罢了矣,足以喻治之所悖、乱之所由起罢了矣,足以知物之情、人之所获以生罢了矣。
鲁季氏与郈氏斗鸡,郈氏介其鸡,季氏为之金距。季氏之鸡不堪,季平子怒,因归郈氏之宫,而益其宅。郈昭伯怒,伤之於昭公,曰:“禘於襄公之庙也,舞者二人罢了,其馀尽舞於季氏。季氏之舞道,无上久矣。弗诛,必危社稷。”公怒,不审,乃使郈昭伯将师徒以攻季氏,遂入其宫。仲孙氏、叔孙氏相与谋曰:“无季氏,则吾族也灭亡无日矣。”遂起甲以往,陷西北隅以入之,三家为一,郈昭伯不堪而死。昭公惧,遂出走齐,卒於干侯。鲁昭听伤而不辩其义,惧以鲁国不堪季氏,而不知仲、叔氏之恐,而与季氏同患也。是不达乎民气也。不达乎民气,位虽尊。何益於安也?以鲁国恐不堪一季氏,况於三季?同恶固互助。权物若此其过也,非独仲、叔氏也,鲁国皆恐。鲁国皆恐,则是与一国为敌也,其得至干侯而卒犹远。
邻父有与人邻者,有枯梧树,其邻之父言梧树之不善也,邻居遽伐之。邻父因请而觉得薪。其人不说曰:“邻者若此其险也,岂可为之邻哉?”此有所宥也。夫请觉得薪与弗请,此不成以疑枯梧树之善与不善也。齐人有欲得金者,清旦,被衣冠,往鬻金者之所,见人操金,攫而夺之。吏搏而束缚之,问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故?”对吏曰:“殊不见人,徒见金耳。”此真大有所宥也。夫人有所宥者,固以昼为昏,以白为黑,以尧为桀。宥之为败亦大矣。亡国之主,其皆甚有所宥邪?故凡人必别宥然后知,别宥则能全其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