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诧异，一把拉住刘浓，急道：“你也叫虎头？本年几岁了？”

王羲之道：“如此佳酿，却作豪饮，糟蹋岂不成惜！”

酒上八分，乃周礼。酒上七分，为知雅。

道：“虎头，你有如许的好酒，怎地不与世人分享，只顾自家呢。”

王导喝酒，一徐而入喉，连连奖饰酒妙。借杯盏而掩色，看向远处，有一个青衫世家后辈得其眼色而注，渐渐点头。

氛围更浓。

刘浓双手按膝，被他看得实在无趣，渐渐抬目，与其一对。他不避，反而踏前一步，笑道：“可否请我饮一盅？”

王羲之笑道：“阿叔极是喜酒，在坐之人亦大多喜酒。酒酝而成香，若深埋于土，何人又知雅？且随我来！”

一语击水，水起三千。

周伯仁会起吗？阿谁：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周顗，会在此时哀号吗！

默而无声。

刘浓心中好笑，慢声说道：“缓缓而沉，不成急，不成涌，吐气，缓缓而出！”

侍从持酒而走，只得一小壶，每过一案，只斟一小杯，为此中长辈所饮。酒色已是分歧，非浊非蚁，亮如明湖。酒香更是分歧，浓浓而入怀，一驻便不走。那些未得酒喝的世家青俊，心中如猫抓，闻得酒香，看得晶洒，实是不耐，纵声而呼：“此乃何酒矣！”

王羲之道：“浓过墨乎？”说着，也不待刘浓答话，捉结案上酒杯，一口便饮了。凝住，呆若木鸡！

转目而走，眉锋一展，心有冰寒更清神。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王导与郗鉴低头细品，一个按纸倾身，一个扶须而笑。仍旧是书承钟繇，行行小楷颇见词讼之功，偏又墨色深沉、浑圆如一。最为可贵之处，是他才九岁，便能有如此腕力，假以光阴岂可了得。

而他，更加昂扬，临水而振臂，大声道：“悲莫悲兮生分袂，乐莫乐兮新相知。我辈失王，我辈失土，我辈失友。悲有何意？”

待行至石前，王导与郗鉴含笑溢盈的看着他俩走近。郗鉴一左一右的拉了两个小郎君，笑道：“珠联生辉矣！”

卫夫人细眉挑了几翻，交叠于左膝的双手互扣，隐见虎口泛白，胸膛亦在微微起伏，终是一声暗叹，沉声道：“起来吧，甘为汝师！”

乌桃案的一侧，王羲之提笔默吟，少倾，沉神静气，顺笔而落。便见得，青衫挥如疾，宛转走龙蛇；泼墨似勾点，字字欲飞天。

“呜……”

刘浓道：“此酒极浓！”

推杯而换盏，咏诗而畅志，正得其靡靡乎，洋洋乎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