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长长讼辞念毕,故乡主复落于地,静坐不言。
雨亭焕然一新,六角斜挂湘妃帘,亭中直铺白苇席。
白发苍苍的刑氏家主跪于泥水中未起,悄悄撇了一眼顾君孝,抹去眼角雨水,忍不住的喃道:“像,真像。”话一出口,从速又跪伏在地,行大礼参拜,拜毕,朗声道:“老仆,见太小郎君……”
骆隆身后家随一涌而上,欲拿地上四人。
刑氏家主泣道:“小郎君不识得老仆不敷为奇,老仆乃是顾相马僮顾禄,当年,老仆阖家得顾相恩赐,分开吴县,来到娄县,不想转眼已是七十余载……”
娄县毕氏,毕氏之人以姬高以后自称。
……
“然也!”
毕始心中愉悦,娄县毕氏与祖氏向来反面,而他与祖严也明争暗斗了二十载,曾有一段光阴居于下风,可便若此龟,深藏于潭,若不探首,几于顽石同。现在,只消顺势而为,翻掌间便令祖严伏首,怎生不教民气胸大畅。想到祖严那张死灰色的脸,毕始欲放声大笑,不知怎地,却始终笑不出口。
毕始好似不敢看骆隆,盯着青石上的纹路,沉声道:“为公为义,职下皆需在此!”
“另有何人?”
“混帐,快快大开中门……”
而刑氏家主则春卧于床,正舒畅的聆听窗外雨声,但觉去岁那株枯荷留得极好,雨打枯干,扑扑作响。随之便听得廊别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健仆顿止于门外,叫道:“家主,顾使君有命……”
骆隆斜桃着眼,微微掂腹,问毕始:“毕县丞,汝又何为?”
侍从颤声道:“家主,是马、铁甲!”
“无师,小子自学尔!”刘浓落子,吃掉白子一片,淡然捡着棋子。
刘浓笑道:“鹤美不在羽,府君之目,莫非仅止于颜表尔?”言罢,不待骆隆说话,微微拱了拱手,再道:“想必府君亦知,刘浓所为何来。”
“起来吧。”顾君孝未看亭外一眼,声音冷酷。
“然也!”
一夜雨骤,打叶惊窗。
姬高乃周文王十五子,得毕国,始称毕姓。
为何?
骆隆怒道:“妄塞公署,莫非嫌命长尔?”
顾君孝喜好下棋,但棋艺却不佳,短短两个时候便负于刘浓四局,捏着白子瞅了瞅劈面的少年郎君,把子一落,淡声道:“美郎君,汝之棋艺,师从何人啊?”
“哦?汝且说说,我有多么恶举?”骆隆用手弹了弹笼中八哥鸟,八哥鸟正欲大赞妙哉,小眼睛却撞上仆人之眼,顿时敛口不言。
便在此时,刘浓踏步而出。
骑马着甲?毕始眉头一皱,蓦地大惊,疾步窜出雨亭,一把抓住侍从的手腕,喝道:“汝可看清?是马非驴且着甲?”
骆隆命四人讼祖氏时,有祖氏诸般犯警凭据在手,四报酬保家属便顺水而为。刘浓命四人讼骆隆,未有任何凭据,形同改口反诬,但是,他身后却有眯着眼睛的顾氏郎君,主掌吴郡土断的顾舍人,车骑参军、护军长吏。骆隆固然也是北地中等门阀,但与吴人而言,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