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装潢朴实极不惹眼的牛车悄悄入了城门。驾辕执鞭者仪态慎重,但是一双眼睛极其有神,贰心无旁骛、目不斜视地驾着牛车与多量喜气洋洋出城玩耍的黎庶相逆流,无声无息地驶入了平常巷陌的僻静处。方才在一所深宅院落内里停下来,立即便有一个服饰流俗随众,举止却极其利落毫爽的男人带着两个仆人恭敬迎上来。
“李虎并不是成心与明公做对,只是深受大行台简拔之厚恩,以是……总想着迎真定公返来。”赵贵解释道。
园子虽大,房舍却未几,园中遍植翠竹。疏密有致的竹中之园剔透而有韵涵。北墙下竹林中的屋舍清幽而高雅,宇文泰和于谨跟着赵贵进入此中。这里已无任何闲人。
赵贵附和志,“若真问主上情意,必然也属意于明公。”
赵贵直身相望,正色道:“大行台上圭被刺,竟死于侯莫陈悦之手,可关中不能一日无主,不然大行台身首异处之大仇必不能报,其平生心血也将付诸东流。如果如此,大行台泉下有知也必不能瞑目。”
赵贵内心松了一口气,便轻松笑道,“明公漂亮,正因如此,以是秦州多数督李弼和临泾侯安北将军侯莫陈崇才一心要投奔。”
宇文泰端坐未动,成心浅笑道:“将军何故如此称呼?”
李弼是侯莫陈悦的得力部将,而侯莫陈崇更是侯莫陈悦的亲兄弟。宇文泰面上还是浅笑不语,内心却轰但是动。
宇文泰心中鲜明一亮,盯着于谨。赵贵一怔,方大笑道,“卫将军所言妙哉!”
如果都城迁到关中,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不就成了宇文泰吗?大丞相高欢和世子、侍中高澄便要被架空了。
于谨跟在最后,侧身扫了一眼身后,无非常,方才也跟了出来。
哀鸿遍野,渭水河边寒彻骨髓。间隔河边不远处的乱石杂草丛中有一所摇摇欲倒的草屋草屋。看起来这屋舍没有任何分歧之处,只是远远近近有很多的束甲军人严阵以待,仿佛在保卫着屋舍内的甚么要紧的人。
“郎主……”一个髡发军人从远处大步走来,向渭河边上一个阴沉矮壮的中年男人背影唤道。
这几日长安气候乍然变暖,乃至在初春里带上了本不该有的夏天的意味。特别是一两日之间因为天热竟然满城的桃花都开了,导致长安城覆盖在一片如云蒸霞蔚的粉红当中。
他额上汗津津的,几缕散落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贴上额角。汗水浸润使他的皮肤更莹白刺眼,真如羊脂美玉。而现在他温馨地躺在那儿,既不是肝火冲冲,也不是霸气夺魂,崔季舒不由在内心悄悄感慨,郎主已经不再是阿谁玩皮少年,他长成了一个深沉男人。
“话不必说早了,但事必然要早定。”于谨道,“明公此时无妨先扼住军政大权,将来才有说话的权力。自保,才气谈获得为主上解困。”他顿了顿,终究还是铁了心直言道,“大丞相屡议迁都,明公为何不也发起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