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凝神画完,将笔搁在笔山上,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扇面,笑了一笑,道:“作画原是慢工出粗活,依着麟郎的性子,怕是一时半刻也坐不住,即使占尽天下灵气,也被你俱都华侈了。”
那纨绔自苏子澈来此面色便不甚天然,闻言更是难堪,强笑道:“殿……”刚起了个话音,便看到苏子澈微不成察地摇了点头,目光扫过周遭围观百姓,立时改口道,“郎君说那里话,戋戋一件衣裳值甚么,倒是几乎夺了郎君心头所爱,实在过意不去。”苏子澈笑道:“不知者无罪,你也不必在乎。”言罢,他调转马头,睨了眼谢玄道:“上马。”
谢玄正欲题下落款,忽听得身边傲慢之声,心下只觉好笑,他看向来人,但见一名少年身着华贵瑰丽的蜀锦半臂,腰间的金银玉器光彩夺目,便是身后的主子也个个威风凛冽。都城勋贵后辈极多,市坊里走上一圈,不定就能见着几个皇亲国戚,谢玄初来都城,识得的人未几,只晓得本身赶上了纨绔,却不知是谁家后辈。他不肯同人争论,也不想等闲获咎人,只是暖和笑道:“鄙作难登风雅之堂,让公子见笑了。只此画原为朋友而作,恐不能相送。”
谢玄之前来过一次苏子澈书房,彼时少年跳脱不羁,日日在外走马观花,王府又是新宅入驻,书房如同闲置在案的宝贵安排,再如何精美宝贵,也逃不过束之高阁的运气。谁知不过月余,再踏进这书房,入眼倒是书卷成山,散落的诗赋到处可见,满地狼籍,仿若遭人洗劫普通,谢玄不由莞尔:“是哪来的毛贼这般胆小,竟连堂堂秦王殿下的书房都敢打劫?”
“不好!”清越地声音在不远处乍然响起,一个锦衣少年骑着神骏白马,哒哒的马蹄踏着浅草乱花洒但是来,半晌即至,居高临下地望着其间混乱场景,他身后跟着的数名少年也纷繁勒马停下,谛视着其间景象。谢玄讶异望向顿时少年:“麟郎,你怎地来了?”苏子澈淡淡地看他一眼,不答反问:“我若不来,你还真筹算将这玉佩抵了他不成?”倒是方才那纨绔骇怪地看着谢玄,又看向苏子澈,眉峰微蹙。谢玄面色一红,道:“如何会,不过是权宜之计。”苏子澈挑起嘴角,清澈的目光从世人面上扫过,落回到谢玄身上,叮咛他将画收起来,又对纨绔道:“清之非是成心弄脏你的衣裳,我那刚好另有几匹蜀锦料子,转头便遣人送到贵府,权作赔罪报歉——只是这玉佩,恐怕不能抵给你。”
那纨绔大怒,骂道:“你这厮好生暴虐,我不过想买你的画,你却将我衣裳弄污!你可知这蜀锦令媛难买,都城统统的锦缎铺子都买不到一匹!”一个主子道:“郎君何必同他多言,拉他去京兆府见官,看他如何狡赖!”纨绔嘲笑:“瞧他模样,只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主子道:“那便拿命来抵好了,京兆尹定然不会让少爷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