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接过来,见是以墨玉为骨,白绸做面,折叠后宽不盈寸的折扇。墨玉触手生凉,白绸扇面熟香,大宁扇子式样虽多,倒是以纨扇与羽扇为主,即便亦有能够折叠的腰扇,制作也都非常粗陋,远不及他手中的这把精美,难怪荣国特地进贡,因而笑道:“麟郎不怕我画工低劣,弄坏了这把扇子?”苏子澈自小受尽皇恩,多么珍奇珠宝未曾见过,这折扇之以是得他另眼相看,不过占了“别致”二字,既图个新奇,也图个风雅。
苏子澈无法道:“至尊有命,岂敢不从?”谢玄听他语气哀怨,噗嗤笑道:“提及来,你才是名副实在的天子弟子。”苏子澈偏首笑道:“我是有实知名,只许会试,不准殿试的。”刚说完,他似是热了,脱下大氅甩到一边,从书案上拿起一个物什,递给谢玄道,“之前荣国遣使来朝时进贡了几把腰扇,至尊赏了我一把,让我拿去玩,但是扇面皆空缺,我又不擅丹青,是以本日特地请清之来为我题画。”
谢玄凝神画完,将笔搁在笔山上,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扇面,笑了一笑,道:“作画原是慢工出粗活,依着麟郎的性子,怕是一时半刻也坐不住,即使占尽天下灵气,也被你俱都华侈了。”
苏子澈交游虽多,碍着他高贵无匹的身份,半数攀附,半数凑趣,至心相待之人寥寥无几,他昔日里虽常与诸勋贵后辈喝酒论诗游猎歌舞,可说到推心置腹,只要艮坎离巽四人。谢玄与他了解之时不过是画舫偶遇,共奏一曲倒是不测埠琴笛调和,称得上是一见仍旧。连苏贤得知此过后都笑着打趣,古有师旷闻弦声而知雅意,今有十七郎一曲得知音。
二人谈笑之间到得书房前,绕过一丛湘妃竹,举步上了台阶。
那纨绔大怒,骂道:“你这厮好生暴虐,我不过想买你的画,你却将我衣裳弄污!你可知这蜀锦令媛难买,都城统统的锦缎铺子都买不到一匹!”一个主子道:“郎君何必同他多言,拉他去京兆府见官,看他如何狡赖!”纨绔嘲笑:“瞧他模样,只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主子道:“那便拿命来抵好了,京兆尹定然不会让少爷亏损。”
苏子澈发觉到身边视野,奇特地瞅他一眼,嘲弄道:“我脸上没有贴花钿,你瞧我做甚么?”谢玄道:“本日多谢你。”苏子澈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谢玄点头:“若不是你,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苏子澈挑眉道:“若不是我,那厮也不会欺负你。”谢玄笑道:“那麟郎可莫要孤负我的一片情意。”苏子澈笑而不答,直接叮咛人将谢玄的画作换到屏风上,谢玄看着侍臣谨慎翼翼地捧着画退下,眼底渐渐浮出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