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怔怔的站起来,看到内侍手中握着一根拇指粗的荆条,手柄处用黄绫包裹着,湿漉漉地还在微微滴水。他向前走了几步,便有内侍躬身道:“请殿下免冠。”
“秦王苏子澈,恃宠而骄,罔顾律法,夜宿城外,笞二十,行刑后送回长乐殿检验。”天子沉声叮咛,抬眼看了下立在一旁的宁福海:“还不快去?”
溪边飞来几只水鸟,苏子澈偏过甚去看,不屑笑道:“你也来讲这话。”少年人的高傲之下,竟勾出了几分嘲弄的味道,董良看着他纯洁的眸子,还欲再言,李巽已笑着走过来:“麟儿折腾够了,归去吧?”
未几时,宁福海便引着执刑的内侍进了殿,苏子澈在御案后跪着,殿中的景象没法看清,只听得那脚步声响起,跟着另有其他的响动,似是刑床、刑具之类的事物被安设在了金砖上。他有些慌乱,望着兄长正欲再言,内侍已恭敬地向他道:“请殿下这边来,容奴婢为殿下宽衣。”他这才记起王公贵胄受笞皆是掳衣受刑,完整地颜面扫地,愈发无措起来。那内侍见他无动于衷,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苏子澈提步便走,董良清算衣衿的手一空,无法地点头,行至谢玄身前道:“谢六郎孤身一人,不如与我们一同归去?”谢玄见苏子澈在马背上微不成察地摇首,会心肠一笑,直言回绝了董良的聘请。
“既然知罪,朕打不得你?”天子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只可惜苏子澈,并不似他看到的那般清闲不羁。
“宁福海。”天子看着折子,俄然面无神采地叫了一声。
感遭到兄长苍劲有力的手握住了本身的肩膀,苏子澈顿时松了口气,不料下一瞬却被果断地推开。
苏子澈惊怔,这当真是重罚了!如果天子对他有半用心疼,罚他一年的俸禄,或是将他斥责一番命他检验也就是了,何至于让他身受捶楚!他忽而想起今晨董良劝他时说的“陛下宠你纵你,几近事事都顺着你”等话,现在想来,果然荒诞得很。
“且慢!”苏子澈扬声叫住宁福海,面前满是那日陆离受刑后的惨痛模样,顿时感觉脊背发寒,委曲地望着兄长,“固然,麟儿夜宿城外是不对,可麟儿都已经让李巽回禀了三哥,三哥昨日也未命人寻麟儿回宫,本日怎就……此次是麟儿的错,三哥宽弘大量,就别跟麟儿普通见地了。”他口称“三哥”而非“陛下”,摆了然想让苏子卿当作家事来措置。
哪知一去便是一夜未归。不但出宫,还出了城,更夜宿城外。
天子心中一痛,眼中便生出了疼惜,侧过脸不去看他。宁福海站在天子身侧看得清楚,出声劝道:“殿下春秋小,不更事,陛下罚他一年半载的俸禄便是,何必动这般大刑。殿下身子金贵,怕是受不得棰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