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巧这趟去得有些久，头晌去的，过了午餐还没回，绿莺只当她贪玩，或是去铺子闲逛，也没当回事。比及中午积雪溶解，春巧才仓促进府，只是那神采倒是差得离谱。到了绿莺近前，她嘴巴紧抿，将手帕放回桌上，收回吭的一声，明显拿走甚么样返来甚么样，没少半文。

天花另有机遇病愈呢，痨病底子治不了，日日咳血，最后瘦成麻杆一样死去。想想就后怕，差点害死了一府人，绿莺忽而感觉对不起冯元，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一死也难辞其咎。

哧哧呵呵，小女童鼓掌大笑，然后又指树。男人抱着她，垂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在院角抓起一根颀长竹竿，哗啦哗啦去抽树枝子，不时就下起了杏子雨。还没等父女俩将杏子捡完呢，屋中出来个清秀的妇人，呼喊爷俩出来用饭。

绿莺紧攥拳头，后怕不已，内心也不免又气又难受：“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呢，坦白病情，跟没事儿人似的跟我们靠近乎，你记不记得，当时他还要窜过来摘豆儿的锁，他就不怕将病气儿过给豆儿？小孩子体质本来就弱，他连踌躇都没有，忒狠心绝情了！”

“是肺痨。约么是这两天下雪，他那赁的屋还没炭没火炕的，就病发了......他一向咳一向咳，昨儿开端房东没闻声咳嗽声，晚间出来一看，人都硬了，他那儿子也没了，不知是病死还是冻死......”

说的不太精确，应当是：在送走亲爹后查出来的。

绿莺点头，看着她，轻声启唇：“别奉告我，我不想晓得，这小我就当畴昔了，再也与我没任何干系了。”是怕本身将来心软？归正此时现在，她不想再见到这个嫡亲之人，也不想去为这世上最后一个嫡亲上坟上香，她过不去内心的坎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防备着不是坏处，别看没人得，得了就没法治。”

“板蓝根买多少啊？醋家里有。”

立冬这日，她望着满天飞雪，朝春巧招手，将一团沉甸甸包着银子的手帕放到她手里，叮咛去榆树胡同给李老夫。就算早已决定与亲爹再无干系，可莫非就这么看着他冻死饿死在都城么？

春巧将信将疑地出了门，在拐角时忍不住将手帕翻开，随便一扫，顿时眉开眼笑，嘻嘻，姨娘公然没扯谎，这么点银子确切只够盘费的。

街上菜市的吵杂声和呼喊声都盖不住她。

春巧神情沉重，绿莺晓得她不是善于扯谎的人，但是......

还要回过甚提一提那掸醋的事儿，掸醋一事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府里是天怒人怨，用饭、睡觉、做活、嚼舌头，干甚么都是一股酸味往鼻子眼里钻，醋闻多了会有种想吐的感受，以是下人就整天持续在一个吃完饭就想吐，不吃还饿得慌的状况。记得春巧当时还奇特地问她：“姨娘啊，你咋不怕酸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