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须写就,程老太公叹道:“实是好字。”
程老太公点头道:“难哩,不敢想我死了她们如何样哩。现在如许,她们出门去都要叫人小瞧。我这孙半子也是我拐了来哩,前几年闹灾,他落户江州,我见他实诚本人,收留他,他念我恩,与我家做赘婿,只肯做十五年。十五年后,再没个男孩儿,我外孙女儿就是人家媳妇,分歧眼下。”
到得程宅,安然儿先扛了承担出来报信儿,程福拦了他:“你这是那里弄来这些个?”
“且不忙,历书我也懂些儿,”苏先生掐指一算,十指翻飞,“另有五日方好。”
程老太公道:“会写字就是读过书哩,都是同道中人。不知先生一日写字,润笔多少?”
程老太公引着算命先生到了宅内,也不令妻女先来拜见,不提旁话,只先请算命先生洗面净手,饮一盏香茗,再请先生先写了字儿。
程老太公左看右看,感觉非常扎眼,终究上前道:“先生请了。”
苏先生无语,好久方生硬地安抚道:“以君之齿,令外孙女年纪也不大,这个,先着花后成果,也是有。”
算命先生收起警视目光,捋捋斑白髯毛,矜持隧道:“积年童生,只写得一笔字罢了。”
先生奇道:“你看我摊这桌子,还不晓我是做何谋生?”深觉程老太公笑得奇特,谦恭得诡异,有几分无事献殷勤之意,遂警悟了起来。
程老太公道:“说不得,好有十年了,当时知府家老恼人不喜好花,满城就少花儿,又令栽树,说是供行人歇脚,上头还夸哩。”
算命先生极是风雅:“我须先收了摊儿。”
林老安人犹不信:“几十年前一眼,你又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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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与程老太公搭着话,不一时便到了厚德巷。算命先生看了巷口石碑,叹道:“物是人非啊。”
程老太公本是灵醒人儿,兼遭遇家变,日夜就是揣摩民气、为子孙智谋,原有五分机警,现在也磨得人老成精,见算命先生这副模样,忙道:“老朽也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年青时也进过学做了秀才,颇爱几笔字,见先生这字写得非常有风骨,人老嘴碎,先生勿怪。”
程福惊诧:“怎会如许?你别是听错了罢?”
苏先生想,他家无儿,又紧着女孩儿,请先生住家中,也何尝不成,点头应允。程老太公又说与苏先生:“每年封先生四两银子,常日三餐,每餐两荤两素有汤,晚间有酒,年节与我家人普通,一年四时各两套衣裳,就住我家,与先生买个童儿服侍笔墨,可使得?”
程老太公道:“相逢便是有缘,择日不如撞日,我也未吃晚餐哩,到了这个年事,老友越来越少了,连个酒友也难寻。可贵先生字儿投了我眼缘儿,便厚颜请先生喝个酒。写了字儿,我有笔墨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