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未曾多留，锁上庵门拜别。

萧绎问思卿：“你兄长不是在西山家庙守孝么？要不要先去看看？”

思卿道：“无妨。”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思卿不依不饶：“那你想听我说甚么？安抚？附和？阿谀？你让我讲甚么，我便讲甚么。”

思卿道：“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一蹴而就，再想想。”

萧绎俄然道：“浣画与江东并不是一母所出。当年我母亲在的时候，很喜好浣画，想收她做养女，封个郡主。但是因为浣画是庶出，皇祖母分歧意，也就作罢了。”

思卿问：“这就是母后娘娘么？”

“读过。‘沓嶂回峦里，披襟入菁林。略无人履迹，不动鸟机心。古石云高卧，惊泉树杂音。坐看白日去，岚谷众山阴。’”思卿道。

思卿领着萧绎穿过一片小水泽来到别馆的主厅“枕流洲”，只见内里满是酒坛酒馆，一股浓烈的劣酒“大烧缸”的味道。阴暗的四壁贴满了诗稿，萧绎猎奇，顺手摘下一张，见题目是《青衫湿遍·悼亡》：

思卿道：“朝廷养着他，养得过于肥了，他只怕也滋长谋反之心呵。撤亦反，不撤亦反。陛下所能做的，不过是掌控机会罢了。”

思卿笑：“血气方刚，急于扬威立腕。”

思卿道：“我在南时，几位伯伯曾说‘天下财产莫盛于东南，亦莫竭于东南’。转运粮草，费船夫脚力无数，只怕转运之费，已远超粮食本身。熙宁四年，江南米价每石至二十余两，民生艰巨，我影象犹新。撤藩有何不成？”

思卿道：“都说了一个月了，出郭寻春春已阑，没兴趣。”

而后萧绎领思卿到庵中后堂，壁上蒙有的素纸，萧绎将素纸后墙壁吊颈挂且卷起的画卷渐渐翻开。

“我听容姊说过，皇太后娘娘曾隐居西山雀儿庵。三哥明天是想去拜祭娘娘？”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萧绎道：“说的不错，就比如陶渊明，宦途不对劲退居南山，南山虽澹泊闲适，他也何尝不憾宦途不对劲。‘人生不快意，十居常八九。所谓更事者叹于后时哉’，羊公这句话，说的极是。”

思卿道：“另有一语，欲速则不达。”

萧绎却俄然叹了口气，道：“去吧，我有事情要奉告你。”

思卿顺手从妆台的捡妆内摸出火楣子递给他，萧绎点找了烟丝，才发觉本身扯得那半幅纸原是思卿所誊写的一幅行草，因此窘道：“抱愧，我方才觉得是废纸。”

且将诗稿挂在枝头。思卿笑道：“我最爱长春真人那首《无俗念》。”吟道：

萧绎见剩下那半幅字是老杜的“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心下一动，长长叹了一声，渐渐吸了一口烟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