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进殿禀报，说端王回府取了印信立即就去兵部缴还交代了，萧绎深深看了一眼正在点茶的思卿，叮咛和顺请端王进宫。

思卿把蜡烛放在烛台上，道：“先帝遗诏，由嘉、靖二国公辅政，‘诸王亲贵不得干政’。端王不占理，陛下占着理。不管端王作何反应，总归是被动的。”

萧绎晓得多说无益，转而笑道：“你今儿火气好大。”

萧绎闻声端王将“暴戾无德、介入朝事”八字加诸思卿身上，目光顷刻变冷，两颊微微抽搐，但旋即规复安静。端王等闲让步辞政，萧绎心中固有迷惑，却也不得不给端王三分颜面，因而道：“抚州的案子还不决案，右相有罪无罪尚且难说。军心不成失，民气不成失，朕欲使沈江东代理直隶总督，将抚州一案一查到底。立后之事，新正后再说罢。”

端王脸孔神采道：“王妃先安息去吧。”端王妃肃了一肃，走出版房，却又忍不住一回顾。幢幢灯影下，琵琶伎正在对端王唧唧细语。端王妃叹了口气，回身走开。

端王豁然展开眸子，问：“明天孟光时那边究竟是如何回事？”

李美人与宁嫔同住一宫，两人积怨已深，忍不住插口道：“前次宁嫔不适，洒了很多符水，半夜殿中着起火来，反说是嫔妾放火关键她。本日又说撞克着了。宁嫔内心若没有鬼，哪来这些……”

思卿内心嘲笑，嘴上却不直接点破，只道：“留中不是体例。你不发作沈大哥，这件事就会成为埋在沈大哥身边的隐患，孟光时背负的是弑君之罪，应景发作起来对嘉国公府极其倒霉。我还是那句话，舍弃一个孟光时足矣。并且你准了端王辞政的折子，却不措置沈大哥自劾的折子，偏疼偏得太较着了吧？贻人话柄。”

“那你还叫我去看宁嫔做甚么？她的‘病’明儿一早准就好了。”

萧绎疑道：“竟然这么快就晓得了？是谁露了口风？”

琵琶伎悄悄进了书房，施礼道：“王爷万安。”

醉也无聊、醒也无聊，那雨一时又脉脉飕飕地下起来。飞翘的檐角将堆积在瓦间的雨水抛下，水声沥沥，连宵未绝。

盒里装的竟然是那位琵琶伎的项上人头！头颈部用石灰填着，口鼻宛然，明显被杀未久。

萧绎无法问：“宁嫔又闹哪一出？”

思卿夺过镇纸，道：“你这么安逸，为甚么不去看看宁嫔？”

思卿位同副后，嫔妃们每日过宁华殿晨昏定省。思卿听了菱蓁的禀报，遂披上一领织金褙子往正殿回礼去了。

萧绎还是不动声色，端王又奏道：“皇贵妃暴戾无德，介入朝事。且皇贵妃出身右相府邸，右相叶端明现在身陷抚州一案，陛下岂能立罪臣之女为后？”

宁华宫里一片死寂，宫人已然睡熟。长夜漫漫，思卿却展转难眠。她俄然凉凉一笑，对暗中的门边方向低声道：“三哥既然来了，如何不出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