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东顿时面无赤色。孟光时原系今上放在端王身边的耳目,今上为压抑端王竟然不吝杀他。孟光时目前冤死,确切让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萧绎突然站起家:“思卿!”思卿留步回顾道:“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端王迟早会晓得孟光时死于我之手。”
老嘉国公活着时对沈江东耳提面命,经常把“居安思危”挂在嘴边,沈江东一向不觉得然。但是天威难测,固然此时沈江东内心不是滋味,但却没法质疑思卿的提点。萧绎捐躯孟光时,一面打了端王,一面也压了少年高位又手握京畿驻军沈江东。而萧绎恰好将杀孟光时的苦处毫无保存地奉告他,逼迫他勾画君臣相孚的气象,他又能讲甚么呢?沈江东也明白,方才情卿的提点并不是无偿的,而是在逼迫嘉国公府尽快在先皇后所出的东宫太子和思卿所出的二皇子之间站队。
“思卿,”萧绎唤道,“少说几句。江东也起来。”
诸将士闻言叩首纷繁谢恩,山呼万岁。思卿暗中松了口气。
和顺愁眉苦脸地应下。
萧绎面色转冷,腔调寂然,“胡说!孟光时是惧罪自刭的!你几时杀的他!”
沈江东既然开口称谢,便表白他与思卿心照不宣。思卿瞧见萧绎身边的黄门官和顺从远处走来,便站在原地以待。沈江东再度向思卿施礼辞职。
“皇贵妃!”
思卿道:“我信你如何,不信你又能如何?现在谈这个有甚么意义?还是想想目前猝然杀死孟光时,倘若惹怒端王使端王孤注一掷,如何办?南边恭敬王虎视眈眈,朝里如果再生变故……”
“是,”思卿扬眸,“我杀了他。”
思卿道:“他的耳报好快。”自回寝宫换衣。
思卿暗道不知是谁在这里焦急上火,也不接萧绎的话,嘲笑着走了。
思卿问琵琶伎:“你会弹《六州歌头》么?”
沈江东不由长叹一声。
思卿平生第一恨别人对本身装胡涂,低声道:“孟光时是你的部属,陛下要动孟光时,为甚么要一向瞒着你,不事前和你筹议?难不成是为了保全你,怕你卷入党争,被端王抨击?”思卿衔着一丝嘲笑低声道,“嘉国公爷的部属谋逆弑君,你感觉御史台的谏官们会放过嘉国公爷么?”
座下一具具血肉之躯在血泊里抽搐、挣扎。灭亡的气味满盈开来,思卿紧闭双目,有泪悄悄滴落。方才她为众将领斟酒用的锡壶还放在漆案一角,真红广袖下毒粉滑入酒壶的那一刻,她亦曾发急痛心。本来性命轻贱如此。
一曲舞罢,思卿亲身拿起酒壶,广袖讳饰下的双手敏捷从壶嘴注入了些红色粉末。她一个眼风扫过萧绎,行至首席先为萧绎斟酒,又亲身执壶为众将士一一斟酒,孟光时受宠若惊。萧绎以袖掩面做喝酒状,却暗中把酒都泼了,淡淡道:“此曲过分柔婉,于军中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