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速很慢。
这话明显是说给火儿忽达听的。
彻帝生性偏执,就算统统大臣都劝他放弃和亲,连杨羡都扛不住压力而缺席,他也决不会窜改情意;除非,他怕了。
“依我看,真不如听刀姐的!”
瑾瑜缓缓在红毯上踱着步子,始终面向使团,话题从中原武林垂垂转向文明:“你们所见到的中原女子多数温驯,是因为我们老祖宗传下的端方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遇事总讲究谦恭谦逊,极少与人相争;而诸多规训当中,针对女子的就更多了,像是《女训》、《女则》,对于女子的举止言行都施加了更加详确严格的束缚。”
现场观众觉得看到了传说中的江湖绝技,实际只是个经心编排的戏法罢了。
她说着,目光再次垂垂转向王座上的天子。
瑾瑜从宁夏卫带来的三名女官当中,除了匪贼出身的桃子,另有个轻功了得的妙手小娥和精通构造暗器的小朱。
放眼朝中,除了她的教员杨羡,这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套路,竟再没有敌手。
当然,马脚也还是有的。
这招‘折叶飞花’看似奥妙,实在道理并不庞大。
——一个是傻的,另一个也不太聪明。
乐声复兴,宴会持续。
实在早在几天之前,她们在凤阳殿已经尝试演练过很多次了:构造是小朱做的,她是江湖杂耍卖艺的出身,精通各种变戏法用的小道具;飞贼出身的小娥卖力安装调试,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大殿实施高空功课。
独一的题目,就是天子内心必是憋了一口恶气,就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怕是要秋后算账的。
她的大获全胜已成定局。‘青川郡主’的威名不但会将来传遍瓦剌和西域诸国,并且眼下很快就会先通过大臣之口传遍都城——事理已经在当场讲得清楚,和亲的之事还未张口便已经被堵死了。
因而,本来温馨的宴会,除了瑾瑜一人宏亮的声音,又添了很多细碎的低声细语。
天子再没敢提和亲的事。
瑾瑜一边说着,已经再次来到彻帝面前:“君上若要我远嫁外邦,我定不能辞!但只要一条——”说到这,她的声音较着抬高:“我嫁去那里,那里便是我家;我嫁了谁、谁便是我的夫主,今后我就要听夫主的话、为夫主做事。哪怕是给夫家打江山,也在所不辞!”
这一阴一阳的两副面孔,火儿忽达又岂会不明白她的企图?固然有些遗憾,但还是友爱地报以规矩的浅笑。
王朝更迭的关头向来都不是某位帝王的存亡,而是帝国的根底是否安定。天子固然无能,但并无大错;弑君确切是条捷径,但也会将天下人的锋芒全数指向本身,这无异于拿命去赌王位——
瑾瑜笑着点头道:“这事可没那么轻易!……机会未到,急不得。”
那三人都与她了解多年,可谓亲信,见她笑而不语,内心便有了分晓;并且这话题敏感,也不再多说,又岔开话题聊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