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衿并不晓得,此时这小花圃的假山之上,另有别的人在。那是个男人,着了一身淡色的凤锦长袍,光彩暖和却光鲜,孔雀羽翎绣的一双鸳鸯,相顾嬉闹,展翅欲飞。阔大的广口袖,仿佛灌满了风月,一勾玉带盘丝扣束在腰间,光彩饱满,翠绿欲滴。
“本来是陌甄之女!当年陌甄单骑入我虎帐斩我大将,害我军崩溃连吃几场败仗,丢了几个城池,那顿时的英姿,至今想起来都甚是过瘾。这个陌衿,还真有她父亲遗风,敢把鬼灯行的标记放上天,很有胆识。我还传闻,陌甄的名号为玉面神枪,应当是个生得姣美的人,这个陌衿想来随了父亲,生得有几分清秀水灵。”说到此处,眉眼间的笑意仿佛又加深了一分,“你家先生得了一把好刃啊。”
这边,陌衿见天气渐晚,便找了个机会用袖中的小尖刀堵截鹞子的线,让那鹞子随风飘走了。墨儿也玩耍得累了,媛娘抱着没一会儿就睡了畴昔。陌衿同媛娘一起走出小花圃,沿着小径走回殇月居的后院。
苏缨抬眸看了一眼那鹞子,冷言中略带一丝轻笑,“苏缨倒感觉,她更像是一把没有柄的刃,固然锋利,但也无人握得住。”
苏缨不作声。
这个花圃是陌衿前几日漫步时偶尔间发明的,固然已经凋敝好久,但还算是宽广,刻着花圃名字的牌匾已经掉落在门旁,淹没在草丛中,被青苔腐蚀,辨不出上面的字了。
“繁华,去备一件明晚去桃花坞的衣裳。”
风势越来越大,鹞子飞得越来越高,垂垂高过了假山,陌衿仿佛看到一袭飞舞的衣角从假山上掠远了,正眼看去,那山顶上却甚么也没有。想来一个荒园,也不会有人,许是目炫了。
华服男人扬起调子“哦”了一声,语气耐人寻味,“我们辛独人最爱的就是驯马,越是野得没了心性的马儿,顺服起来却最是风趣。你尽管将人送来。”
华服男人见他面露难色,轻哼一声,走在前面,似笑非笑的问,“如何?他舍不得?”
陌衿带媛娘和墨儿来这里,一是因为那花圃虽在山丘上,却修整得平坦,又处于高地,风势最好,合适放鹞子。二是因为这里鲜有人晓得,不会受人打搅。她谨慎翼翼在那鹞子上画上的图腾,必然要顺利放上天,才气与藏在这里的耳目接上头。
华服男人转过身来,手腕一扬,由怀中抽出一把折扇,展臂“啪”的一声,将扇头打在苏缨的胸前,窄长的眸子里带着笑,“你这身衣裳太素了,得换一件,别又让守门的给拦在了内里。”说罢收回扇子,拿在手掌里,复又往前走,“不消跟来了,明晚子时,我在桃花坞等你。”
苏缨侧脸看了他一眼,“叫你去就去,问那么多做甚么。”
苏缨飞身跃过花圃的围墙,瞧了一眼,落下身来,拱手道,“这是陌甄将军的遗女,名唤陌衿,或是取了青青子衿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