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娘点头,“我晓得我拗不过你,也罢,我走。但你承诺我,好好与苏管家认错讨情,求他免了你的受皮肉之苦。”
可见这丫头的确是一棵好苗……
在香盒挡住的暗处,陌衿用拇指在媛娘手心写了“先生”二字,媛娘方才反应过来,暗中向她使眼色,奉告她已经明白该如何做。
媛娘晓得苏缨是多么短长的人物。但她想不通的是,苏缨竟然叫了卫毕来拿人,她带墨儿分开眉心堂,擅自来这觞月居是不对,但也不至于严峻到要叫卫毕脱手吧。谁不晓得这个卫毕是个冷血的,被他拿到狱中折磨几日,不死也要残废。
苏缨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标致的眸子,亮得像是一只小兽。他沉声道,“不过是一具本该烂在黄土之下的尸身,贱如蝼蚁,却还敢大言不惭问错在那里……我倒想问你,你做对了甚么?――如果你那一纸白泽鬼面的鹞子叫外人瞧见,这繁花小筑里上千条性命都会白白就义……满门被斩的滋味,你想再尝一次?”
繁华见他不动声色,撇嘴道,“老迈,您看,这衿女人都已接受了一天一夜七十二道科罚,就是犯了再大的罪,也罚够了吧?”
苏缨回身走出殇月居,“谁敢为她讨情,或是踏出这园子一步,马上逐出繁花小筑。”
满门抄斩。对别人来讲不过是四个字,但对她来讲,这四个字仿佛是一道轰隆,正中间门,那些她想要健忘的画面,又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刀光、飞溅的血、惨叫声、嚎哭声、一地的尸身、被砍掉的手和脚、四周滚落的眼睛、血的腥臭味,乱七八糟的像一张网,把她紧紧捆住,叫她浑身颤抖,没法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死死的盯着苏缨的眼睛,一言不发。
苏缨微微皱起眉头。
苏缨的语气并不峻厉,语速也并不快,但是从那双泛白的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都是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刻在她心上。
苏缨垂下眸子,沉默了半晌,又抬起双眸,眸底的寒意千重。上前一步,伸手捏住陌衿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眸底的寒意凝成一把刀,双唇里吐出来的字,一字一字割在她脸上,“别忘了你的身份。”
繁花小筑有如许的传言,凡是进了谨言堂的人,都不能活着出来。
陌衿点头,“姐姐放心。”
繁华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闭了眼,一口气把心底的话都连珠炮一样说了出来,“老迈,先生一贯不喜好你对繁花小筑的人用刑,如果让先生晓得了……那……”
彼时公子笑着对她说,“只盼小衿早些嫁过来,今后便由我来护你平生。”
苏缨深思了半晌,眯起的双眸中略敛了几分寒意,食指悄悄敲打在手背上,“繁华,你去把她的衣衫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