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发族老捶胸哭道：“乱族之人！乱族之人！当年便不该推他这败家子为族长！”

祠堂飞檐下挂的铃叮咚翔，混着骂声哭声，活似一场风趣戏。

抬髯毛的孺子忙上前脆生生喊道：“让了！”

在林绮年十六岁这一年的春季，气候格外枯燥。

但她也只好退下，想着去看看哀儿也好，就往林寿永的宅院那边去了。

林绮年皱着眉，讨厌又无法：“能如何？他每卖一个婢妾，我就收一个侍女呗。大兄当年既然买了这些女人的人生，焉能腻了，就顺手转卖？”

管家低着头：“郎君说玩腻了，想卖了，何况……何况娘子既然要府里统统从简，这婢妾卖几个，也是省点用度。”

林嗣宗垂怜地抚摩女儿的发顶：“克日府里统统从简，绮年可怨为父苦着你？”

仿佛她是叫本身被卖的祸首一样。

彼苍呀！哪怕是百年一遇的蝗灾，谁传闻哪家朱门宗族为照顾劣等人，而只收三成租的？

他问女儿：“如何了？”

林绮年想起那些从父调查时，那些满目绝望的“活骷髅”，另有那些阖家饿死的农夫。内里有小童，也有白叟。

那婢妾还在哭，凄厉着，哀怨着，朝着林绮年哭。

然后门被推开了。一阵咳嗽声。

但是林嗣宗这一病拖的也有点久。

少女乌黑的脸上，眼下有些青黑，这是没歇息好的原因。她揉了揉眼角，不耐烦地朝那婢妾喝了一声：“哭！哭能救你？”

林绮年蹙眉道：“爹，你明天如何说……如许的话。”

年青人不为所动，只是说：“诸位长辈的来意，是要为族里的缩衣节食讨个公道。只是依小辈的定见，族里省一点口粮，便可少逼死几村人家。何乐不为？”

这摆了然是即是直接施钱给那些劣等人！

她欲上前扣问，林嗣宗却挥挥手：“绮年，爹明天累了。歇息前，叫你大兄过来。”

过了七八日，族里一群族老驻着拐杖，带着子孙，找上门来了。

林嗣宗闻言老怀大尉，却又感喟道：“我平生，就一个女儿最是对劲。”

那白米面，也没法将吃剩下的倒满门外的水沟了。

她语气冷下来，一字一句：“那些瘦得能够一条条数清肋骨，活骷髅一样的费事人，也是一条条性命。与诸位长辈的命，没有甚么两样。请长辈，为我林家积善。”

族老凝神打量半晌，猜疑道：“你是哪个？”

呵，的确是闻所未闻！

林嗣宗年过四十，却已经两鬓有霜，卧在床上，病容里神采带着一些灰白。

一个拄着拐杖，穿戴一身棕色绸缎衣裳，白胡子拖到地上，专差一个孺子捧着髯毛的族老，登登登敲起地：“叫我那不孝不义的败家侄孙出来！”

各豪族官僚中，有些目光稍稍“长远”一些的，将收八成的地租，减到收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