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走到比来的樱花树下，踢开一层的薄土，表示李仲光看。薄土下露着一截被树根紧紧缠绕着的女人手。

乞丐成群结队，常常拜在团头名下。团头是丐籍，名义上也是乞丐，但是部下常聚数十乃至于数百、数千乞儿。团头为他们供应夜里的安生之处，和乞讨毫无所得时的一碗薄粥。但乞儿常常乞讨所得，必上缴团头一大份。如有不从，便能够被乱拳打死。

但杨蓁也有缺点，他固然残暴多疑，却最珍惜名声，好面子。羽生心灵意透，就是凭着他的这个缺点，才气勉强带着崔四娘在他身边活下来。

一双大手一把捂住羽生的嘴，把她拖出门。

她大惊失容，撩开羽生挡住脖子的长发一看，顿时半天赋出话来：“姊姊，你……”

奇特的是，走近一看，壁上的这些人影既看不见笔迹，又无脸孔边幅，统共二三十躯，形体陈迹仿佛真人。李仲光问道：“妙笔也。不知杨太尉府中另有如此画师？”

而她固然整日垂眉低目，扮做羽生身边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但是客店里的店小二仍然开端对她脱手动脚。常常被羽生喝止而不竭。

李仲赤脚下一个没站稳，细细一看，壁上那陈迹，的确留有油迹并极淡血迹。顿时感受鸡皮疙瘩直起，身上颤抖一下，感受酒都醒了大半。

李仲光再三诘问，并表示必然不会同府仆人提起，美人才惨声低语：“相公姬妾数十百人，皆有乐艺。但略不称意，必仗杀之，而剥其皮。重新至足一身好皮，钉于此壁上。待皮干硬，方举而投之于水，此皮迹也。”

乞丐们到了早晨（除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就到处歇宿，如果碰到盗贼，就伴同业劫。因姓名不知，脸孔不识，分赃未几。就是盗贼被抓，乞丐们也能一哄而散，让人无可何如。一样的，这些盗窃所得，也不能少了团头的份。

这间柴房还是和一个闲汉同住！她们裹一层烂褥子灰头土脸地睡一边，隔着小山似的柴堆，闲汉睡另一边。

美人含泪道：“您若不信，且借口散酒，去眠凤居一游。”

“嘘――”羽生柔声道：“你不可。”

李仲光实在内心也是非常中意这位美人，推让几次，就由这位美人摇扭捏摆地扶着他去换衣了。

羽生嘘了一声，轻声道：“杨府权势大。杨蓁为人多疑残暴。不要给人看出心机来。”

羽生摇点头，是她那种一贯奇特的愁闷却刚强的调子：“不可。我们当然已不是被男人近身就寻死觅活的明净人，但你还要回家。不能再和这行沾边。”

美人却没有答复。李仲光低头一看，见她正在悄悄垂泪。不由奇道：“小娘子何故泣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