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孤栦瞧她的模样半晌,判她应是苦衷重重,喝小酒安眠怕是行不通了,干脆又往她房中送了两坛子烈酒,提点她若想安安稳稳睡一觉,将这两坛子酒齐灌进肚完整醉倒就好了,白滚滚嘛,他帮她带几天。
现在的凤九有些同四百多年前的那夜相重,面上可贵一见的惶然无措令叶青缇微有失神。
凤九小时候不学无术,斗鸡摸鱼、翻墙爬树之类的事没少干过,因常去捉灰狼弟弟,私闯民宅之事更是屡犯。但连她本身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去私闯太晨宫。
感到衣袖被扯动时,叶青缇方从回想中醒过神来,见凤九虽扯着他的袖子,倒是在问谢孤栦,声音发颤:“方才……青缇说的甚么?我没太听清。”谢孤栦神采有些悲悯道:“你并非没有听清,只是不信罢了。”
姬蘅死前如此陈情,自发便是石头也该动容了,何如帝君平生最恨人各式痴缠,以死相胁,她如此这般恰是令人讨厌,因此她一腔赤裸裸的衷情跟前,帝君只蹙眉不言。姬蘅终究崩溃,道帝君连她一个微小念想也不成全,她为帝君搭上一条命,帝君却如此负她。既然她父亲死前将琉璃牌留给她,琉璃牌上有帝君的重诺,本日她便要帝君将她父亲的情分还给她,兑现她一个信誉。
眼泪从凤九脸上落下来:“重霖,你同我说实话,他究竟如何了?”
当夜凤九先用小杯,再换大盏,却越喝越精力,直喝到晓鸡报晨,不但睡意,竟连醉意也没有,且比打了鸡血还要镇静。
因这个大题目尚未寻着处理之法,是以她决定临时不回青丘,在谢孤栦处蹲一阵子聊且度日。
青云殿的定阶朝会实在是个好机会,但叶青缇站鄙人首,瞧不大逼真,只模糊看到是位银发紫袍丰采严肃的神仙。朝会上帝君的话未几,声音也不高,却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冷肃之意。这位尊神在朝会上提也没提他一句,叶青缇原觉得是因他同凤九之事而用心萧瑟他,却没想到几今后,唯有他一人被留下召入了太晨宫。
重霖脸上现出惨淡,却勉强出平静神采:“帝君他实在需静养,方才之事,小仙也尽同殿下解释了,殿下若另有甚么旁的牢骚,尽可奉告小仙,小仙定一句不漏转与帝君。”咬咬牙,又道,“殿下放心,只如果殿下所愿,小仙想,帝君定无所不依,便是要以命相抵……”话到此处却蓦地红了眼眶,似终究支撑不住道,“殿下还要帝君他如何?小仙大胆问一句,殿下还要帝君他如何?”
掌案仙官重霖仙者不急不缓踱步出去,目光自谢叶二人面上扫过,略一蹙眉,语声中却含着讽刺,向凤九道:“殿下惯有仁心,这个时候来闯太晨宫,但是因前几日太晨宫幽了青缇仙者,殿下来为青缇仙者出头了?”凤九的目光定在他面上,只道:“东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