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统宫观当中,建于隋初,北临峻极峰,宫院数百间的嵩阳观,天然是最得天独厚的。想当初高宗亲祀嵩山之际,就曾经住过嵩阳观,一时嵩阳观名声大振,前后几代观主都是朝廷敕封,长安洛阳的达官权贵来往不断,宫院年年整修,更加显得宏奇峻伟。
因此,他信手招来一个陪侍的僮儿,随即沉声说道:“你去知会观主,我这会儿前去拜见!”
居中的主位上,现在正盘膝坐着一名身穿道袍,鬓发霜白,下颌飘着几缕长须的老者。乍一看那发色,老者仿佛有五六十的年纪,但细看其面庞,倒是边幅清奇面色红润皱纹寥寥,一双眸子闪动着湛然神光,仿佛又只四十许人。见司马黑云趋前施礼,他就含笑问道:“把人送到家了?”
比及孙子方告别拜别,司马黑云方才又上前了两步,恭恭敬敬又是一揖:“仆人翁,某受命护送那兄妹二人归去,岂料在杜小郎君对杜小娘子的言谈当中查知,杜小郎君此番能起死复生,是因其先君入梦。冥君感于其妹诚恳,因此让其先君显灵,再续寿元。某观其面貌漂亮,辞吐清雅,虽只一婢,但待人接物不卑不亢,不因某乃差遣之人而有所骄易,应不是信口开河之辈。”
宋福真顿时把脸一沉:“以是你便把人拒之于门外?”
嵩山本是玄门圣地,武后年间因崇佛,封了嵩山为神岳,在山中各峰兴建寺庙,一时大有佛教盖过玄门的势头。比及武后去帝号,以则天大圣皇后的身份下葬,那些梵刹却并没有遭到连累,官方香火还是鼎盛,可本来稍有些冷僻的诸宫观却迎来了比畴前更多的达官权贵。
“不不不!”道方被宋福真的疾言厉色给斥得更加惶恐,仓猝解释道,“弟子也是为了观中名誉着想。现现在有一等病者,稍有闪失便责人是庸医。那杜小娘子软磨硬泡求医时,乃至还透露说,她兄长畴前少年才高,一场大病后却不但再不能做诗文,乃至厥后还如同活死人似的。如此怪疾,如果贸冒然承诺下来,转头人却出了题目,观中岂不是申明大损?弟子本让人辞以孙先生不在,可谁曾想那位小娘子竟固执得很,本日干脆到观前跪求,弟子见当时候门外没有香客,一时胡涂才令人关了门……”
老者闻言,点点头如有所思地悄悄捻动着下颌髯毛,随即才笑吟吟地说道:“子方为人最是惜名,方才被我言辞一挤兑,恐怕这会儿已经去见宋观主了。他既是让你带路,你就好好跟着再去瞧瞧。我道家虽没有佛家那一套因果报应之说,但既然我做了好人,便干脆好人做到底吧!”
座上这位德高望重名声赫赫的前辈虽则常常不甚端庄,此前路上俄然传染风寒病了一场的时候,却还是豁达不忘打趣,更不消说现在病势稍解了。现在,那中年道人孙子方赶紧说道:“先生所言恰是子方所想,子方这就让黑云带路去探视诊治,眼下先归去清算医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