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只是句吉利话。”郭绍笑道，“不过朕另有三四十年才敢言老，倒是没错。”

少顷，李处耘径直从榻上向前一扑，跪伏在地，叩首道：“陛下明鉴，这是教唆诽谤！臣与史彦超暗里一贯反面，却也敬他是条男人，没想到他如此下作！”

“李公到这边来坐。”郭绍随口道，“朕正和左少卿下棋。”

李处耘的惊惧不是装出来的。

二人低头无言以对。

郭绍转头看向左攸：“不久前我和左少卿言谈，说过一句话，‘中国’最大的题目，向来都在内部。”

他放下奏章，昂首看了左攸一眼，问道：“李处耘这奏章，左少卿看了作何感触？”

郭绍记得刚不久前在这里当值的寺人仿佛是曹泰，现在变成王忠了，应当是他们恰好到了换值的时候。

郭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奏章，史彦超上书的那份，抓在手里就撕成两半，然后折叠在一起再撕了一次，往中间一丢，纸片便乱糟糟地掉到了地板上。

以是李处耘在考虑事情和写奏章的时候，还不晓得史彦超告他的事儿……几近应当是如此。

左攸也忙道：“王使君所言极是，若非陛下有四海气度，坐镇上位，这回的事儿或许大不了，却要持续不知多久。”

郭绍稍稍揣摩时候差，李处耘的奏章才写没多久，因为他们就在中枢，奏章能直接先到皇城枢密院，周折很少。

符金盏摇点头，却暴露了笑容：“人家没事欺负你何为？”

“李公请起，坐下来发言，别焦急。”郭绍温言道。

李处耘忙拜道：“臣遵旨。”

符金盏还在邺城、连先帝（柴荣）都还没即位时，曹泰就是符金盏身边的亲信。几近全部宫廷都晓得，以是曹泰从东殿天子那边，径直到符金盏跟前来，连粉饰都不消。

话题这么一岔，郭绍的神采口气也比较淡定，氛围垂垂和缓下来了。

李处耘和左攸面面相觑。

李处耘忙道：“不敢不敢，闲来无事打发时候学了一点，实在也是半壶水，臣志不在此。”

郭绍忍不住说道：“我们习武的人，也没说不准玩琴棋书画，李公下棋就挺熟，比我熟。”

郭绍立即明白：李处耘已经嗅到了风险。

这也不怪他，悠悠青史，多少良将本没死在疆场上，都是死在本身人手里。

这几天的事儿、内里有点庞大，但前后也就三天，上了台面的事也就四件：前天，范质上书弹劾符金盏在朝；明天早上，郭绍把范质的奏章拿到大臣们面前；明天史彦超上书，加上李处耘的奏章刚到郭绍手里。

养德殿两面的窗户开着，无声的冷风吹拂到郭绍的脸上。他的思路稍稍从狼籍中抽回，内心冒出两个与事件线索无关的动机：其一，李处耘的客观气力远远不敷；其二，李处耘很恭敬谨慎，并没有要应战天子权威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