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侯夫人用尽满身力量喝了一声，随后便狠恶地咳嗽起来，人也往一旁歪了畴昔。

偶然候，相见争如不见，便如这本来一团和蔼的平南侯府一家子，亦是相守不如分离来得好。

由高处坠落灰尘，撕去统统光鲜的表相，暴露的便唯有丑恶，而浑浊越重，便越能引出内心的暗中。

傅庭比来几日正在外头办理阖府离京一事。他是头一回管这些，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便不大顾得上家里，家中一应大事便皆由傅玠出面。至于傅琛与傅琮，他二人乃是罪臣之子，自是不便利露面儿的。另有另一个傅琪，这小女人比来也病了，一向在家里静养着，傅珺前些时候才送了药，此时自是不好把病人拉出来相见。

或许，他们也并不想见傅珺吧。

简朴四字，意义却极深。

周婆子一家十年前遇了山匪，早就死绝了，那件事应当再无人晓得。

到底还拿着贵妇的气度，言语不算粗鄙，企图却仍昭然。

侯夫人才规复了一些的面色，重又变得惨白起来。

“娘娘屈尊来见我这个老太婆，民妇真是受宠若惊。”侯夫人正襟端坐于扶手椅上，手里的盏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盏中茶叶，不冷不热地看了傅珺一眼，“想必娘娘定会瞧在民妇年纪老迈的份上，不计算民妇上座着罢。”

本来她亦有老态，然倒是丰腴富态的，皱纹也只在眉梢眼角处罢了。现在的侯夫人倒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仿若风\/干\/的桔皮，身子也缩水了一大圈儿，团花福纹对襟袄里暴露的手腕与脖颈皆是干瘪干瘪的，尽是褶皱的皮肤下青筋浮凸。

现在，就连一点大要的粉饰，侯夫人亦懒得做了。

廊庑上垂着紫藤，绿叶尚自成荫，午后的阳光斜斜扫过，灰砖地上落了细碎的光影。

她定定地看着傅珺，阴冷的视野如针尖，似要在对方的身上扎出个洞来。

李娘子抢先守在院门边，远远瞧见傅玠引着傅珺与孟渊呈现在转角，立即向一旁的小丫环打了个眼色，随后迎上前蹲身见礼。

见礼已毕，傅玠便引着孟渊去外书房略坐。

丫环仆妇早皆退至廊外了，却也架不住那屋里的声音大，幸亏她们皆是傅庚亲挑过来奉侍的，又有很多平南侯府旧人，并非没见过世面，此时倒都是面色如常。

“亲大伯？”傅珺似笑非笑地看着侯夫人，底子便没去管一旁的张氏：“祖母春秋大了，还需得孙女提示您一句，您怕是不记得周婆子了吧？”

周婆子？！

短短一月未见，侯夫人已经衰老得让人认不出了。

“笃”地一声，她重重搁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