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谈，便是到了月上柳梢头，待诸人归去时，街上寥落一片，不知谁落下的花灯兀自燃着最后一点微小的火苗，毫无上元佳节的热烈氛围。

裴劭愣了愣, 苦笑道：“我晚了一步。”

他们都模糊猜出，陛下想就此事，好好借题阐扬一番了。

阮敬元捏着那枚玉佩，盯了好久，用指腹将那小小一个字从上至下仔细心细地抚过。这上面的纹路，不消眼睛看，他已然烂熟于心，一闭眼便能从脑海闪现出来。

方才经了太多事情，让她心境万千，不知从那边打理, 只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 失神地看着空中。

也有民气多了个心眼，转而重视到了冷静无闻的阮敬元。

梅娘将其放入那匣子里，道：“阿郎从不将此物示以外人，还是由我来收着吧。”

裴劭手指动了动，心中长叹：罢了，遭殃便遭殃吧。

上元佳节，安业帝一道圣旨，调集五品以上官员入宫，留他们吃了一顿汤圆，然后慢吞吞地说出任淮王谋反一事。

梅娘缓缓道：“是啊，夫人硬骨比起阿郎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曾将那些不讲事理的衣冠禽兽骂得狗血喷头……”

裴劭:“……”

裴劭木着脸：你这模样不就是赶我走吗？

门外人影晃了晃，跟着烛光的燃烧，也融入了黑暗中。阮明婵闭上眼，因放下了心，不一会便沉甜睡了畴昔。她在昏黄中，听到门帘被放下时挂钩相撞的清越之声，以及梅娘一声悄悄的感喟。

他在担负凉州多数督期间，也在中心挂名了一个刑部尚书的官职，但此人与世无争、淡泊名利，返来后主动请旨讨了个安逸的太常卿，照说这么个再熬几年就能退休的人，安业帝应当也没有顾忌了，但传闻千牛卫搜索的时候，也将阮府翻了个底朝天。

她眼角因哭过，晕出一片红痕，似一枝沾了露水的桃花，艳艳其华。

黑暗里，她翻了个身，拉住梅娘的袖子，轻声道：“梅娘，你没摔疼吧？”

“你如何返来了？你不去宫里吗？”

这事上，裴忠半分好处没捞着。

阮明婵走了两步，俄然又回过甚，用一种委曲又庞大的眼神看着他，“你要走吗？”

阮明婵急道：“你不是说好不走的吗？”

梅娘比了个小声的行动，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娘子早些睡吧，明天不是要去找裴小郎君吗？”

阮明婵点点头，也就没有再问。

阮明琛和他父亲渐渐策马走着，心道：陛下今晚此举，实在过分让民气寒。

她见他不答，软下语气，“我父兄还没回，我怕他们再来，你留下行不可？”

阮明婵被梅娘催着去歇息，半睡半醒间，她被前厅父兄返来的声音吵醒，这一醒，便翻来覆去地如何都睡不着。梅娘俯身在一旁给香炉添香，透过薄薄的窗纱，她看到外头没有一点灯火，黑漆漆一片，仿佛之前的骚动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