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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婵像是淌过了一条几尺宽的湍急河道, 浑身脱力。

梅娘坐在她塌边，给她盖好被子，柔声道：“我骨头硬得很呢，娘子快睡吧，今晚真是吃惊了。”

他在担负凉州多数督期间，也在中心挂名了一个刑部尚书的官职，但此人与世无争、淡泊名利，返来后主动请旨讨了个安逸的太常卿，照说这么个再熬几年就能退休的人，安业帝应当也没有顾忌了，但传闻千牛卫搜索的时候，也将阮府翻了个底朝天。

府上灯火阑珊，清算狼籍的下人奉告他，“娘子很早便返来了，有些劳累，先歇息下了。”

阮明琛和他父亲渐渐策马走着，心道：陛下今晚此举，实在过分让民气寒。

梅娘缓缓道：“是啊，夫人硬骨比起阿郎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曾将那些不讲事理的衣冠禽兽骂得狗血喷头……”

黑暗里，她翻了个身，拉住梅娘的袖子，轻声道：“梅娘，你没摔疼吧？”

上元佳节，安业帝一道圣旨，调集五品以上官员入宫，留他们吃了一顿汤圆，然后慢吞吞地说出任淮王谋反一事。

裴劭愣了愣, 苦笑道：“我晚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南衙的千牛卫和北衙的金吾卫同时出动，一个卖力挨家挨户搜索反贼，一个卖力保卫都城治安。而滁州那边，任淮王世子获得动静，见父亲透露，迫不及待地起兵，但是刚出了滁州，便被早有筹办的李释戚守株待兔抓了个正着。任淮王扮作一个老妇人筹办偷偷出城，一样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朝堂上，当着衮衮诸公之面，卸下了意味着他郡王身份的腰带衣物，还姓为“郑”，且将郑氏一族剔除河南大姓，永为仆从之身。

阮明琛低声道：“这么多年了，陛下对父亲仍怀有狐疑，这清楚……”

阮明婵急道：“你不是说好不走的吗？”

这一谈，便是到了月上柳梢头，待诸人归去时，街上寥落一片，不知谁落下的花灯兀自燃着最后一点微小的火苗，毫无上元佳节的热烈氛围。

至于他说的是谁，阮明琛天然晓得，内心道：裴劭要调走千牛卫，必定动用了长公主或是郑国公的金印，怪不得归去后有人跟裴忠说了甚么，他一副不安又极其大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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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婵泪眼昏黄, 睫毛湿漉漉一片，“那，那你现在快去吧。”

她眼角因哭过，晕出一片红痕，似一枝沾了露水的桃花，艳艳其华。

阮敬元捏着那枚玉佩，盯了好久，用指腹将那小小一个字从上至下仔细心细地抚过。这上面的纹路，不消眼睛看，他已然烂熟于心，一闭眼便能从脑海闪现出来。

世人的目光，投向了首坐的三位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