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督理仰着脸看他,不言语,因而两人又沉默对视了半分多钟。最后还是张嘉田先反应了过来,赶紧单膝蹲了下去,让雷督理能够俯视本身。
殷凤鸣开出两辆汽车,带着他前去意大利俱乐部。意大利俱乐部位于意租界,是一座四层大楼,楼内既有赌场舞场,也有酒吧餐厅,真是一处灯红酒绿的销金窟。张嘉田年纪悄悄,最爱这类纸醉金迷式的繁华热烈,特别他现在又有身份又有款项,底气和兴趣更加的足。挤进赌场坐下来,他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两个小时以后,他玩累了,面前的筹马倒是不见较着的增减,可见他这一早晨赌下来,恰是不输不赢。
张嘉田踌躇了一下,答道:“皇宫饭店。”
那人是白雪峰!
攥着毛巾站起来,他仍然笑嘻嘻的:“我如果留在您身边的话,您到哪儿我到哪儿,今早晨您去意大利俱乐部,是不是也得带我一个了?”
殷凤鸣是人精一样的人,咂摸出氛围有些不仇家,便扭头又问张嘉田:“老弟,你是跟着雷将军行动,还是我送你回饭店去?”
两人对视了半分钟后,张嘉田恍然大悟,上前为他脱下了身上的黑披风:“大帅如何半夜来了?”
殷凤鸣想了约有非常钟,打了三个电话,又和张嘉田密谈了一个小时。
在赌场里玩过了瘾,他又跑去舞场里,看了一场白俄女人的大腿舞。及至把大腿舞也看完了,他摸出怀表瞧了瞧时候,对殷凤鸣说道:“不玩了,明早还得起早赶火车呢!”
张嘉田诚心的奉告他:“五爷,你别啰嗦了。你先把支票收下,然后我另有别的话跟你讲。你不收,接下来的话我就没法说了。”
殷凤鸣听了这话,毫不惊奇,只问:“杀谁?”
这时,领头的汽车开了车门,一名西装男人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转过身翻开了后排车门。张嘉田一眼看清了那男人的面孔,当即吃了一惊!
可他随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自欺自骗是没意义的,他晓得,他纯粹只是争不过雷督理。如果争得过,他今晚毫不会这么夹着尾巴溜走。
雷督理夙来把部下这帮忠臣视为私产,私产既然享用了他的庇护与提携,理应也要接受他的坏脾气。现在他看张嘉田竟敢不平不忿的暴露了痞子相,不由勃然大怒,一脚就踹上了张嘉田的肚子。张嘉田当即捂着把柄蜷成了一团,而他还没出气,干脆站起来追着张嘉田踢。张嘉田伸直着侧躺在地上,不住的向后磨蹭,蹭着蹭着就蹭到了床底下去。
张嘉田垂下视线,不肯正视他与叶春好:“明天来的。”
殷凤鸣这时也走了过来,雷督理猜疑的看着他,问的却还是张嘉田:“这位是……”
他感到了不妙,差一点就要回身逃回楼内,但是为时晚矣,雷督理已经从汽车里迈出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