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深肚饥,没何如;见了粥,要吃;没做事理处,只见灶边破漆春台只要些灰尘在上面,智深见了,人急智生,便把禅杖倚了,就灶边拾把草,把春台揩抹了灰尘;双手把锅掇起来,把粥望替台只一倾。那几个老衲人都来抢粥吃,被智深一推一交,倒的倒了,走的走了。智深却把手来捧那粥吃。才吃几口,那老衲人道:“我等端的三日没饭吃!却才去那边抄化得这这些粟米,胡乱熬些粥吃,你又吃我们的!”智深吃了五七口,听得了这话,便撇了不吃。只听得内里有人嘲歌。智深洗了手,提了禅杖,出来看时;破壁子里瞥见一个道人,头戴皂巾,身穿布衫,腰系正色条,脚穿麻鞋,挑着一担儿,一头是个竹篮儿,内里暴露鱼尾,并荷叶托着些肉;一头担着一瓶酒,也是荷叶盖着。口里嘲歌着,唱道:你在东时我在西,你无男人我无妻。我无妻时犹闲可,你无夫时好孤凄!那几个老衲人赶出来,动摇手,悄悄地指与智深,道:“这个道人便是飞天夜叉邱小乙!”智深见指说了,便提着禅杖,随后跟去。那道人不知智深在前面跟去,只顾走入方丈后墙里去。智深随即跟到内里看时,见绿槐树下放着一条桌子,铺着些盘馔,三个盏子,三双筷子。当中坐着一个胖和尚,生得眉如漆刷,脸似墨装,褡的一身横肉,胸脯下暴露黑肚皮来。边厢坐着一个年幼妇人。那道人把竹篮放下来,也来坐地。
智深大怒,只一脚开了,抢入内里看时,只见那生铁佛崔道成仗着一条朴刀,从内里赶到槐树下来抢智深。智深见了,大吼一声,轮起手中禅杖,来斗崔道成。两个斗了十四五合,那崔道成斗智深不过,只要架隔遮拦,掣仗躲闪,抵当不住,却待要走。这邱道人见他当不住,却从背后拿了条朴刀,大踏步搠将来。智深正斗间,忽听得背后脚步响,却又不敢转头看他,不时见一小我影来,晓得有暗害的人,叫一声:“着!”那崔道用心慌,只道着他禅杖,托地跳出圈子外去。智深恰才回身,恰好三个摘脚儿厮见。崔道成和邱道人两个又并了十合之上。智深一来肚里无食,二来走了很多程途,三者当不得他两个生力;只得卖个马脚,拖了禅杖便走。两个捻着朴刀直杀出庙门来。智深又斗了几合,掣了禅杖便走。两个赶到石桥下,坐在栏干上,再不来赶。
智深听了他这篇话,又见他如此谨慎,便道:“叵耐几个老衲戏弄洒家!”
那汉便问道:“你端的姓甚名谁?声音好熟。”
智深问道:“史大郎,自渭州别后,你一贯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