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问道:“你这话是实了?你却不要扯谎。”郓哥道:“便到官府,我也只是这般说!”武松道:“说得是,兄弟。”便乞食来吃了,还了饭钱。
武松一提,提起那婆娘,跪在灵床子前,喝一声“淫妇快说!”那妇人惊得灵魂都没了,只得从实招说;将那日放帘子因打着西门庆起,并做衣裳入马通奸,一一地说;次厥后怎生踢了武大,因何设想下药,王婆怎地教唆拨置,重新至尾,说了一遍。
说时迟,当时快;武松却用手略按一按,托地已跳在桌子上,把些盏儿碟儿都踢下来。两个唱的行院惊得走不动。阿谁财主官人慌了脚手,也倒了。西门庆见来得凶,便把手虚指一指,早飞起右脚来。武松只顾奔入去,见他脚起,略闪一闪,刚好那一脚正踢中武松右手,那口刀踢将起来,直落下街内心去了。
武松叫土兵取过纸墨笔砚,排好了桌子;把刀指着胡正卿道:“相烦你与我听一句写一句。”胡正卿胳答答抖着说:“小……小人……便……写……写。”讨了些砚水,磨起墨来。胡正卿拿着笔拂那纸,道:“王婆,你实说!”那婆子道:“又不干我事,教说甚么?”武松道:“老猪狗!我都知了,你赖阿谁去!你不说时,我先剐了这个淫妇,后杀你这老狗!”提起刀来,望那妇人脸上便□两□。那妇人仓猝叫道:“叔叔!且饶我!你放我起来,我说便了!”
西门庆见踢去了刀,内心便不怕他,右手虚照一照,左手一拳,照着武松心窝里打来;却被武松略躲个过,就势里从胁下钻入来,左手带住头,连肩胛只一提,右手早捽住西门庆左脚,叫声“下去”,那西门庆,一者冤魂缠定,二乃天理难容,三来怎当武松神力,只见头鄙人,脚在上,倒撞落在街内心去了,跌得个“发昏章第十一”!街上两边人都吃了一惊。
武松看着王婆,喝道:“兀的老猪狗听着!我的哥哥这个性命都在你身上!渐渐地却问你!”回过脸来,看着妇人,骂道:“你那淫妇听着!你把我的哥哥性命怎地暗害了?从实招来,我便饶你!”那妇人道:“叔叔,你好没事理!你哥哥自害心疼病死了,干我甚事!”
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十两银子,一张纸,告道:“覆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知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商讨。可行时便与你拿问。”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当日西门庆得知,却使亲信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
武松请到四家邻舍并王婆,和嫂嫂共是六人。武松掇条凳子,却坐在横头,便叫土兵把前后门关了。那前面土兵自来筛酒。武松唱个大喏,说道:“众高邻休怪小人卤莽,胡乱请些个。”众邻舍道:“小人们都未曾与都头洗泥拂尘,现在倒来反扰。”武松笑道:“不成意义,众高邻休得笑话则个。”土兵只顾筛酒。世人怀着鬼胎,正不知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