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儿道:“提辖恩念,杀身难报;量些粗食薄粮何足挂齿!”
员外道:“聊表相敬之礼。小子多闻提辖如此豪杰,本日天赐相见,实为万幸。”鲁达道:“洒家是个卤莽男人,又犯了该死的罪恶;若蒙员外不弃贫贱,结为了解,但有效洒家处,便与你去。”
长老见说,答道:“这个人缘是光辉老衲庙门,轻易,轻易,且请拜茶。”
鲁达道:“不须生受,洒家这便要去。”
鲁智深在五台山寺中不觉搅了四五个月,时遇初夏季气,智深久静思动。当日晴明得好,智深穿了皂衣直裰,系了鸦青条,换了僧鞋,大踏步走出庙门来,信步行到半山亭子上,坐在鹅颈懒凳上,深思道:“干鸟么!俺平常好肉每日不离口;现在教洒家做了和尚,饿得干瘪了!赵员外这几日又不令人送些东西来与洒家吃,口中淡出鸟来!这迟早怎地得些酒来吃也好!”
鲁达便问那金老道:“这官人是谁?素不了解,缘何便拜洒家?”
次日天明,赵员外道:“此处恐不稳便,欲请提辖到敝庄住几时。”
赵员外答道:“有些小事,特来上刹相浼。”
首坐道:“长老只是护短,我等只得从他。不谏不是,谏他不从便了!”
智真长老便道:“且请员外方丈吃茶。”
当下长老自引了众僧回寺。
赵员外道:“如果留提辖在此,恐诚有些山高水低,教提辖痛恨,若不留提辖来,很多面皮都欠都雅。赵某却有个事理,教提辖万无一失,足可安身出亡;只怕提辖不肯。”
鲁达道:“员外错爱洒家,如何酬谢!”
智深道:“洒家也不杀你,只要问你买酒吃!”
赵员外起家道:“一事启堂头大和尚∶赵某旧有一条愿心,许剃一僧在上刹,度牒词簿都已有了,到今未曾剃得。今这个表弟姓鲁,是关内军汉出身;因见尘凡艰苦,甘心弃俗削发。望长老收录,大慈大悲,看赵某薄面,披剃为僧。一应所用,弟子自当筹办。万望长老成全,幸甚!”
剖明宣疏已罢,行童引鲁达到法座下。维那教鲁达除下巾帻,把头发分做九路绾了,捆揲起来。净发人先把一周遭都剃了,却待剃髭须。
金老说道:“仇人听禀,前日老夫初到这里,写个红纸牌儿,朝夕一柱香,父女两个兀自拜哩;本日仇人切身到此,如何不拜!”
赵员外合掌道:“长老在上,众师父在此,凡事慈悲。小弟智深乃是愚卤直人,迟早礼数不到,言语冒渎,误犯清规,万望觑赵某薄面,恕免,恕免。”
禅和子道:“善哉!”
次日,赵员外要回,告别长老,流连不住。早斋已罢,并众僧都送出庙门。
智深道:“男人,明日来寺里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