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影垂垂远去，一霎急雨淹没了她的脚步声。

他也没有资格居住在鬼殿摘星楼，只能下山与众弟子挤在一处。他性孤介，喜静，不肯与人交换，每日都单身来邻近的山中修炼。

彼时六合寂然，夜佛陀甚么也听不见，只觉倏尔满目翠绿幽泉惨白退色，缭绕心头的满是一句――

俄然六合风雨一止。他迷惑地睁眼，瞥见有人在他头上撑了一把伞。

太清的目光悠远而清澈，模糊堕入了夸姣的回想中。她浅笑道，“我脑海里，还能闪现你艰巨地从墙角爬起来，双眼闪闪发光的模样。”

“是。”

江南此去已无春。

夜佛陀听到这个答复，没有任何神采，又是一阵令人堵塞的沉默。

“我明白。我不值得你堕泪。”太清手中握着一个小瓷瓶，但她看了看地上那只瓶子，浅笑道，“我本来是给你送药的，不过看起来是多此一举，已经有人送了。”

如许熟谙的称呼，如许熟谙的声音，如许熟谙的香气，是她……

他们的畴昔……忘了吧。

迟迟没有比及他开口，如昼摇点头，拂去一身烟雨，转成分开。

那是――那是他走到现在独一对峙的信心！他捱过了刀山火海，捱过了森罗天国，捱过了伤痕累累，极尽尽力一步一步地靠近她。记得初入鬼殿时，多少个残暴的暗夜，他几近被练功的痛苦击倒，但是只要想到她，就甚么都不怕了。

俄然下起了雨，他盘坐在青石上，避也不避。

夜佛陀双手握拳放在膝上，指甲几近刺进掌心的肉里，指骨白得过分，语气却仍然很沉着似的，很有一分自嘲道：“你记得我？”

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安静地诉说：“我身为宗家世一大弟子，宫主对我而言，既是师尊，又是母亲。我不能眼看耗尽宫主平生心血的青上仙宫就此毁灭，断了宗门传承；也不能眼看与我朝夕相处、密切和睦的师妹沦为阶下囚，苟延残喘。以是我必须负担起这份任务，也义不容辞。从本日起，我就是青上仙宫的新任宫主。至于我们的畴昔……忘了吧。”

他也转头去看雨，看了好久，道：“我只要最后一句话想问你。你嫁给我，假装不熟谙我，也是打算当中的事么？”

夜佛陀头也不回道：“别来打搅孤。”

“她死了。”

思君令人老，光阴忽已晚。

夜佛陀缓缓闭上了眼，不想看着她走，沉着地要求道：“太清，能不能再为我念一次，你当年哄我入眠的那首诗。”

有一名女子悄悄停在他身后，将手中的上等伤药递上去，开口温和，道：“夜公子，这是周唐宫廷圣药，对你的伤有奇效。我想，你或许用得上它。”

夜佛陀干脆闭上双目，一言不发。现在他的表情如同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涓滴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