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当年，陶安然吃亲人血肉的模样。

“走了？那晚，你假扮少年，坐轿出庄，凌晨又从后门返来，我都看在眼里。”

一双睁得滚圆的杏眼，透着惊骇和屈辱。

“哈哈……我还没老呢？先咒我死。”陶安然笑声里隐埋没着惊骇，“明天就别走了，好好歇息。派几个家仆寻寻水粮。到了桃花峪，我必然带你们过上好日子。”

“如此血海深仇，惊得父亲急火攻心，还未报仇，就卧床不起，中风瘫了。当时我还年幼，直到几年前，父亲临终时，才将此事讲出。”

“我的爹娘，原是西南深山一族，后因坏了家属端方，平辈生了情素，带着族中奇书逃至中原，隐姓埋名。”

次日凌晨，陶安然调集家属百余人，清算金饰，马上离府，搬家长安南的“桃花峪”。

谁曾想，陶氏巨富俄然举家搬家的动静，不但颤动了汉中，更引得几股流寇垂涎三尺。

“老爷，您的孙子，如何舍得吐出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陶三敛起笑容，佝偻的身躯挺得笔挺，“可惜，现在是吞食其肉，众叛亲离。”

陶家出得汉中三日，就遭了流寇围劫。百十人常日养尊处优，那里是如狼似虎的恶匪敌手？流寇倒有端方，“不杀人，不奸，淫，只要财帛粮食”。

百姓们不约而同想起一事，那是埋没好久的可骇奥妙，由此坚信不疑。

“你说甚么？”陶安然再往篝火旁看去，家仆正将家眷平素穿的衣物丢进火里。

“没错，是我，阿谁躲在床下，目睹你奸我姐姐，杀我百口的孩子。”陶三两眼淌出热泪，仰天长呼，“爹，娘，姐姐，我为你们报仇了！”

“都开口！”族长斑白胡子胡乱颤抖，阴恻恻地笑着，“你安知我是陶三？”

“老爷吃得可还安好？”陶三眼中闪动着篝火的光芒。

常日都瞧不上眼的烤猪肉，现在用金山银山都不换。陶安然接过弯刀，也顾不得烫，大口撕嚼：“真香……好肉……哈哈，老天有眼。”

“快叫家眷们共享！”陶安然又扯下一块肥肉，奋力一咬，油泡顺着嘴角流淌。

百姓们这才重视到，崔墨客满身披发着浓烈的血腥味，新郎衣阴染着大片尚未干枯的血迹。

但是，“战乱逢灾年”，老天旱了一个多月，滴雨未落，背井离乡的灾黎越来越多，那里还能寻到吃的？传闻已经饿得活不下去的百姓，已经产生了“易子而食”的事情，陶家也处期近将饿死的边沿。

家仆早已饿得东倒西歪，扭头睡去。家眷小口吃着野菜，实在难以下咽，忍不住呕出黄水。

陶三想再说些甚么，欲言又止，点头拜别。

“待父亲寻到宝藏，赶至桃花峪，却发明张冠李戴，父亲陶安然变成了老仆陶三，陶氏一族被家仆们替代。父亲心中迷惑，模糊猜到几分，又不信忠心耿耿的陶三会做此事，隐姓埋名，定居于此，查询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