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居长乐宫甚少人知,刺客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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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
他口中哼着莫名的歌谣,婉转,沧桑,饱含凄楚之味。
姜白自夸俗人一个,誓不做儒生,也不做贤人,管甚么繁文缛节,脱了衣裳,纵身跳入浴盆当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满地汤水。
宫中与他有干系者,公子淮首当其冲,但公子淮精于算计,怎会铤而走险,趁夜来此行刺?
穿上布衣,姜白跑出门,门外早已空无一人,唯有那东来北风吹动竹林。
命侍女烧了一盆热水,姜白取了阳燧,阳燧中盛着半盏豆油,用火镰敲打半晌,豆油扑灭,屋内方才透明。——《周礼注》:「阳燧取火、鉴镜取水、莽草熏鱼、牡蛎烧灰去蛎壳……」
屋内灯火微微,热气腾腾,一人独坐水中,好像置身华清池上,头顶莲花,脚踏祥云,纵有称心,萧洒神仙。
“公子,水已满。”侍女将水打满,对姜白道。
狄人游牧为生,与狼群势同水火,何如野狼奸刁,常入荒山当中,难以寻觅,见狼群死上大半,心头甚喜,不料火光当中,走出一盘跚少年。
那是一个无底洞,吞噬统统的无底洞!
十三岁的姜白单独一人,和群狼斗争,狼牙锋利,他就被狼更凶恶,更奋命,为得活他几近成了兽人。
再者,他长年不在临淄,与人无从结仇,况乎以他公子之身份,何人敢胆小包天,潜入长乐宫行刺他?
毒杀至公?
莫非此人知我心机?成心助我?
山口细缝,姜白只得住在当中,靠岩石挡风,夜晚来临,狼群出没,嚎叫不止。
君母不再柔情,君父更是断交,两人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在公子府喝了酒,姜白只觉浑身酒味难闻,回到长乐宫,未和两位女公子会晤,早早去了后园竹楼中。
“骨是父生,肉是母长,此恩此情,二十载风雨已尽,何人不相欠!”姜白取下兽面,热水当中,映出一条猩红伤疤,从右目直下,足有一寸半长。
“咻”
阴山下
姜白忘不了那女人的癫狂,鞭子,匕首,掌掴,他身上每一处皮肤几近都留下了那女人残暴的陈迹。
“下去吧。”
狄人大惊,扬天长呼“准格尔”。
比及狄人转头寻他时,山谷当中,已是狼尸各处,血流成红,大家举着火把,火焰映照之处,碎衣外相,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厮杀。
天似穹庐
待明日,他亲上公子府走一遭。
寒夜是他的恶梦,没当那天涯的曙光消逝于荒天茫原中,痛苦,惊骇,凄楚接踵而至。
那一日,鬼方裘率部众外出打猎,路子碗子山,斜谷暴风,人马齐颠,黄沙漫天,目不视物,军队围在首级四周,待得风沙掠过,束装齐行,唯独姜白遗留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