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拉扯,她还是抽身拜别。胸前的暖意刹时无踪,潘逸惊骇至极,忙不迭追畴昔,一把拉住她的手,铁了心般隧道:“我陪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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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过一处沙壁,足印停下。喧闹无声的夜中响起马儿打鼻之声,不轻,可转眼就消逝在无尽风沙中。
守将抬手,正欲命令。那人蓦地停下,马蹄声止于高大城门前,凭娇小的身形可看出是个女子。她脸上蒙着皂纱,黑袍紧裹,举头望向城楼,毫无半丝惧色。
“小鱼,他不晓得你在这儿。你如果留下,他定找不着你。”
话落,一声轻叱,她调转马头飞奔而去,头也不回,走得恩断情绝。
十丈、五丈、三丈……弓箭兵的手持不住了,只要略微松指,就能将那擅闯版图的贼射下,可放箭的令迟迟未下。
大漠风沙残虐,似藏着尖刀,削刮得人生疼。风大,还是有人赶路,马蹄踏破黄沙白骨,直奔周国边城。
“守将安在?”
他捡起几片残心,失魂落魄回了城,走在道中心俄然瘫倒在地,中了邪似地昏倒不醒。展开眼后,他又归去了,床没变,安排没变,甚么都没变。他就像做了场好梦,醒后恍忽好久。
投下的石影遮住了她的神采,潘逸看不透,他抖得短长,一次又一次地收紧双臂。或许她不知,她已早成了胸中骨、肉里筋,一旦抽走必当痛不欲生。
“魂来,魂来。”
但是,小鱼的心硬得就如这千年石壁,不管他如何哀告,她定是要走。潘逸想狠下心,但话到唇边又成了软弱有力的乞。
扔了一地的粗袍,就如蛇褪下的皮。转眼,她就换了身锦蓝立领胡服,如同变了一小我。她戴上松绿花冠,配上玛瑙长链,一头钻进马车内。这车身以楠木而制,上有雕狼纹,檐下四角垂有鎏金铃,皆刻周王之印。
“你迟了。”
“谢天谢地,他终究醒了。多谢道长脱手相救……”
羽士念咒,檀香在他面前打圈扭转。潘逸的魂终究返来了,可他的心被妖妖怪怪咬掉大半,内里空落落的,只剩一个不断淌血的洞。
小鱼点头,攀着他双肩的手垂垂垂下。她含胸垂首不敢看他,眼里藏着泪,明显舍不得,最后却还是说:“我得走了。”
夜中的戈壁似裹上层银纱,连缀万里。两行轻浅的足印落在月下,追着满天星子向北而去。
她踩上人背,利落上马,随后摘去遮面的纱,将它塞于侍将之手。
见她冰冷无情,蓝若眯起湛蓝的眸,笑意盈盈。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寂静半晌,那张讨人喜好的嘴又蠕出三个字。
叫唤声铿锵有力,刺过迷眼的沙,却未击中来人。弓弦绷紧,几十支铁箭齐齐对准,那点墨色仍然故我,急快地挪动,似滑落沙丘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