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里说董贤为人斑斓自喜，哀帝瞥见，悦其仪貌，宠嬖日甚。出则参乘，入御摆布。常与上卧地。尝昼寝，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其恩爱至此。

“……”

楚先生同李大人说那日之究竟为酒后失态，却不知先生口中的那日之事……究竟为何事？

楚先生文章了得，常日里却不善言辞，连续几问都得了个燕雀无声，蓝衣公子最会察言观色，因而心中垂垂有底，那一起跌落的信心又施施然飘了归去。

记得当年先生劈面说“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回身却又是点头又是感喟。

“惟心之所向。”

本欲退敌，哪曾想对方竟迎难而上，楚羿盯着蓝衣公子，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是只剩一句：“天气不早，飞白就此告别。”

苏玨不自禁设想一个男人雌伏于另一个男人身下，健壮有力的手臂勾、勾着另一个男人，然后伸开腿……行那*之事。

十六岁的状元郎，细胳膊细腿，骑着红鬃油亮的高头大马左摇右晃。神情是神情，可苏玨如何看，都像是在看那牛背上驮着个绿豆芽儿，风趣至极。

资质平淡，难成大器。

可这都是被编进《佞幸传》里的乱臣贼子啊。

垂眼看向被人握紧的手，楚羿薄唇轻抿，思忖多时，终是一声感喟：“那日之事是飞白酒后失态，大人……便忘了吧。”

“可知飞白情意？”

一声“羿”，密切之极，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教楚先生躲无可躲。

眼看着佳公子变成登徒子，苏玨双目圆睁，直直瞪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脑中节制不住连续串的词语闪过。

那布衣墨客垂眸肃立，佝偻着背，却不知怎的，竟让公子忆起了家门前的那棵百大哥松。任清风明月，雨雪霜寒，犹自巍然不动。

先生一阵头痛，仿佛又见了常日里那些打滚耍赖的门生，倒是骂不得也罚不得。干脆权作充耳不闻，一拱手，独自分开，并无沉沦。

苏玨顿时感受脸颊发热，血脉喷张。

临河村地界不大，民风浑厚，哪家的闺女过了二十岁还未出嫁都是不得了的大事，又何况这男男相恋一事？

长衫，中衣，中裤，亵裤……

不幸父亲砸下大笔的银钱寻访名师，到头里却只换得这八字评断。

莫、莫非也同男女普通敦、敦伦？

“方才不是说过了？我早已不是甚么‘大人’……”

楚羿点头，眸间透着清冷了然，半晌，深沉道：“既如此，飞白也无妨明说。皇上即位三十余载，不问政事。现在朝堂骚动，朋党相争，奸佞当道，民怨久矣。大人非池中物，又怎甘心坐看别人在这乱局中失势放肆？故而这都城，大人迟早是要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