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身，苏玨见楚先生从四周的林子里拾了根枯树枝，在嵌满石子的地上画了带着缺口的圈，随后从怀中取出封好的承担皮。

先生见了立足，寂静半晌后，便将这些柳条尽数拔起，连同衣衿上的柳球一并，全数丢进了屋后的树林中。

油尽灯枯，当室内重归暗中，先生复又展开眼来。

虽说做鬼已逾十载，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当年未结婚前也、也、也……

苏玨脸上先是一阵惨白，后又似想到了甚么，便又染了一层艳红。

“均存。”

苏玨却如遭五雷轰顶，顿时头晕目炫，两眼发白。

李尧笑道：“略知一二，小时候门前有个算命的李先生，常在那边摆摊算卦。可惜我娘没学那孟母三迁，我便近墨者黑了……你看你额头圆润饱满，主聪明开通，前程光亮。”

先生的背微微佝偻着，被雨水浸湿的衣衫让本就薄削的身影显得更加清减。

“耳朵圆小，多薄情。”

苏玨一阵心慌，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倒是阻不了那魔音不竭入耳。

额间一层薄汗，楚羿终究在一声难抑的低呼后，重归于安静。

楚羿闻声，惊坐而起，忙向声响出看去。

李尧神采庞大，似在体味其中深意。半晌后终究拉开两人间隔，惨白着一张脸，单独强笑道：“如此看来，均存倒是差点孤负了飞白。”

本来，先生能够笑得那样都雅，可惜那笑容终如昙花一现，长久得不幸。

冷风吹散遮月阴云，一片冷寂。僻静的林间路上有些泥泞，时不时闻得夜枭几声哀叫，衬得这腐败的夜更加阴寒诡怖。

“玨……苏玨……”

“看这景象，要等雨停，还得一阵子，先擦把脸吧，看你头上尽是水。”

不对不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河中礁石密布，激流拍击在巨石上，一时溅起千层白浪，浩大彭湃，响动震彻两岸。

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恩爱拜别，所欲不得。苏玨想，人生有八苦，可先生仿佛将这八苦都占尽了似的。

“哦？耳朵如何？”

有道是“了解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楚羿与李大人，便是酒逢知己，千杯也少，直聊到日头西落，仍未纵情。

携阳而去，披雨而归，去时人成双，归时影孤傲。

他便如许毫偶然义地凝睇着黑暗中的一点，时候仿佛落空了意义。

味甘终易坏，君子淡如水。

念念不忘……谁能想到夙来淡薄如云的楚先生会有如此情深之时呢。

“当啷”一声，半碗雨水撒倒在地，蜿蜒而去。

可他上辈子跟这辈子加起来，都千万没推测会亲眼目睹另一个男人当着本身的面自、自、自渎啊！

俄然，先生握住李尧覆在耳侧的手，声音清冷。

楚羿寂静不语，转而看向头顶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