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玨气结,干脆摆开棋盘,怀了些歹意地要求对弈,决计经验经验这个态度骄易的小子。
人鬼殊途,阴阳两隔,若适应天道便不该有所交集。即便现在身不由己,也应本本分分,不再节外生枝。
苏玨当时年青,毕竟玩心重,乍见一个十四五大的孩子整天板着脸,一副少大哥成的模样便觉风趣。
苏玨喜出望外,便将此当作了默许,整天手捧弈谱,兴趣勃勃,实在痴迷了一阵。
偶然,这孩子又仿佛属刺猬的,浑身是刺。虽说并非成心为之,但冷不防用话扎你一下,也够人气闷上半天。
水底可冷吗?
或许,或许是因为楚羿的脸吧。
“你——你但是活力了?”
未曾在乎过,因为无人问及过。
却闻得劈面之人轻颤着开口:“那人……那人说香囊束魂,遇水而缚。便是……尚儿落水那日?”
他就那样闭着眼,悄悄地坐着,跟着日头西落,那垂垂隐于黑暗中的面庞好似会跟下落日一同沉下去。
现在想来,外祖家的表兄弟们个个出类拔萃,于父亲眼中,若将本身这只鸡丢在了那鹤群中间,怕是只要给苏家丢脸的份儿了。
苏玨郁郁地,想了想,却仍旧去推那黑子,只是他尚不能得其方法,几次了几次,那棋子才堪堪动了一步。
苏玨怔愣地垂下头去,目光不觉呆滞于棋盘上静卧的玛瑙棋子,心神一阵恍忽,竟模糊忆起些原觉得早已忘怀了的陈年旧事。
直到一次,苏玨拿了那母舅所赠之围棋出来,少年固然仍旧是淡淡一瞥,倒是粉饰不住他见到棋子时,眼中所透暴露的亮光。
苏玨即使脾气好,几次下来也不免心中不快,毕竟谁都不肯每回都兴趣盎然地去碰个满脸钉子返来。
苏玨难掩心慌,挣扎再三,方才不安闲地伸脱手去。怎料一时未能节制力道,竟将黑子堪堪停在棋盘边沿。
……
苏玨失了神,腐败夜里,那一声又一声难以按捺的喘气彷如又在耳畔回荡。呼吸如炙,桃花面色,旖旎魅惑,撩民气弦。
楚羿怔怔地,双手抚上棋盘,讷讷地反复着。
这,真是阿谁凉薄寡情,心如止水的楚先生吗?
苏玨不由抬眼望他。
“虽非我成心为之……但知你在我身边,我……倒是欢畅……”
若现在再有人跳出来讲此屋内无鬼,那才是真正自欺欺人。
“真的是你……竟真的是你……”
思及此,心中便好似被块大石堵住,苏玨不由心下一沉。
看着先生颤抖着收拢五指,缓缓将那黑子支出掌心,苏玨悄悄一阵悸动,心头出现丝丝非常。
苏玨内心憋着股火,手执黑子,毫不包涵的杀将开去。
在。
再回神时,固然已无忏悔余地。
一人一鬼,相对无言。苏玨脸颊炎热,便觉这四周尽是热气,蒸得民气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