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玨听罢，乃至能设想出母亲说这番话时的举止神态，因而不由得强自苦笑。

苏尚不乐意，可晓得先生说出口的话，向来没甚么可还价还价的余地的，因而最后还是乖乖地爬到床内里去了。

但是就按长青所说的毁了去吗？

楚羿无法地：“是你像你爹。”

苏玨模糊感觉不当，却闻声苏尚郁郁的声音传来：“那……先生你喜好我吗？”

苏玨看着儿子，嘴角不自发抽了抽。

为人臣者，宦海沉浮，三起三落，大成大败，善始者无数，善终者却寥寥几人。这史册上，一朝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人物数不堪数，但是到头来，却落得个沦落街头，身首异处了局的更是比比皆是。

母亲娘家的母舅们，至今仍有在宦海为官的，彼时听其于父亲闲谈，亦不止一次提起过太傅，言辞间却很有些又爱又恨，唯恐避之不及的胆怯。

入夜后，尚儿竟抱着枕头跑到了先生家中。

闻言，楚羿于黑暗中几不成闻地一叹，伸手悄悄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喜好。”

苏玨想想那无价之宝，心中又模糊感觉可惜。

楚羿忍不住从喉间溢出笑意：“哦？你要如何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这你要亲身问你祖母了。”孰料半晌寂静后，楚羿却如是应道。

有人哀叹这世道，奸臣当道，一年不如一年了。

“你睡内里。若再像畴前普通把门牙磕掉，这回可就再长不出来了。你长大今后莫不是想豁牙咧齿地同人说话吗？”楚羿板起了脸：“快出来躺好，不然你就归去睡去！”

临河村离天子脚下甚远，远到即便哪每天子俄然微服私访，能够都不会想到要到这里来看上两眼。

“王媒婆那天去巧梅姐家，她前脚刚走，巧梅姐就在家哭了。她哭得动静可大了！我在屋里都听得见！厥后我就出去了，瞥见她把她家的鸡舍都砸了。”

苏玨心头一酸，俄然间说不上是个甚么滋味。

喜好。

楚先生开初不说话，可架不住苏尚胶葛。三缠两缠，被缠得没辙，终究对付道：“等你长大便晓得了。”

少顷，终是传来楚羿沉沉的声音：“喜好。”

“哦，本来我爹长得像我。”

思来想去，这千年九尾的狐皮到头来竟成了烫手的山芋。苏玨于墙根下直坐到东方拂晓，亦未能想得万全之法。

对于李尧的俄然拜访，楚羿脸上并没有甚么惊奇之色，倒好似意猜中之事。

“我爹……长甚么样啊……”

再返来时，手上已多了两个酒坛。

两今后，李尧又再度登门。

不知过了多久，听着小孩儿均匀的呼吸声，斗室间传来一声轻叹。

现在，在苏家的坟茔地里躺了十年，尸首只怕都烂成了白骨一副，那么披上狐皮，他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