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楚羿身边这些日子，常听他同李尧谈及些宦海之事，现在传闻郭太傅仙逝，苏玨心中亦有所感念。

再返来时，手上已多了两个酒坛。

苏玨模糊感觉不当，却闻声苏尚郁郁的声音传来：“那……先生你喜好我吗？”

且不说他对此人间另有几分恋恋不舍，若万一……万一长青没死呢？留着这狐皮是不是另有些用处？

“我祖母是不是不喜好我？”

郭太傅，当世大儒，文章盖世。两朝肱骨之臣，当明天子之师。暮年官居要职，文曾推新政，力排众难，大行鼎新之道。若论武，杀伐定夺，有勇有谋，亦曾大退外族之犯，保国之安宁。

苏玨向来偶然于这些朝堂之事，感慨一番也就罢了，实在并未放在心上。可让他微微惊奇的，倒是楚羿所为。

那日郭太傅过世的动静传到村中，晌午刚过，楚羿便单独一人去了后山，于那至高处面朝北方，三叩九拜。

为人臣者，宦海沉浮，三起三落，大成大败，善始者无数，善终者却寥寥几人。这史册上，一朝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人物数不堪数，但是到头来，却落得个沦落街头，身首异处了局的更是比比皆是。

“但是我爹棋臭……”

楚羿无法地：“是你像你爹。”

苏玨想想那无价之宝，心中又模糊感觉可惜。

只感觉若本身现下活着就好了，那样便能摸摸儿子的头，奉告他祖母没有不喜好他。这天底下哪有不喜好孙儿的祖母呢？只是她年事大了，脾气本性便是如此，不必放在心上。

“你睡内里。若再像畴前普通把门牙磕掉，这回可就再长不出来了。你长大今后莫不是想豁牙咧齿地同人说话吗？”楚羿板起了脸：“快出来躺好，不然你就归去睡去！”

“嗯？”

夏末初秋，高树还是富强，却已不时有树叶飘零，山风瑟瑟，吹打袍袖翻飞，再望向楚羿面庞，便模糊透着几分苦楚之意。

临河村离天子脚下甚远，远到即便哪每天子俄然微服私访，能够都不会想到要到这里来看上两眼。

到时候护不住狐皮不说，恐怕本身这条小命，也是那人动脱手指的事。

有人哀叹这世道，奸臣当道，一年不如一年了。

虽是夏末，但这屋子墙皮薄弱，怕后半夜寒凉，楚羿又另拿了薄被放于苏尚脚下，以备不时之需，这才挑灭了油灯，跟着趟到了床上。

少顷，终是传来楚羿沉沉的声音：“喜好。”

……

因而苏玨又不自发将这二字放在嘴边细品了品。

苏玨嘴角又抽了抽，想笑，可又忍住了。

……

现在，在苏家的坟茔地里躺了十年，尸首只怕都烂成了白骨一副，那么披上狐皮，他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