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羿不觉盗汗涔涔,那薄汗浸入伤口,便如万蚁噬骨,倒是强自一笑,与那老者相互垂首道别,目送着那一老一小缓缓拜别。
萧贺昂首帖耳,被斥后连连悔过,声泪俱下,直称丞相一言叫人如饮醍醐,今后今后定当痛改前非。
李大人一怔,似未想到楚羿竟有此问,犹疑半晌,遂温言道:“飞白现在伤势未愈,谈离京为时髦早,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以保养身材为重。”
李尧正筹办起家告别,却忽闻楚羿开口,一时欣喜,赶紧应下。
房门被人从内里推开,迎春盈盈见礼,紧随厥后的,便是名两鬓斑白的老叟。
……
“不送。”
言罢,便从李尧手中接过药碗,目若止水:“本既无爱,又何恨之有?”
可现在细思,倒是悔怨不已。
“一只香囊。”楚羿一顿,持续道:“红底金线,上绣双鹤。乃家母生前亲手所做,独一留于楚某之物。”
李尧依言,隔天公然又来看望。
恨?
熟不知小人丁蜜腹剑,倒是早将这当庭热诚之仇服膺于心。
李尧面色又丢脸了几分,游移一阵,却只道:“明升实降。”
“李大人,楚某有一事相托。”
那一身锦缎的轩昂青年接过药碗,交代迎春退下,便独自坐于床侧。
楚羿不由得苦笑,他现在只这般深吸一口气,背后的伤口都要痛上一痛,又遑论分开?
“公子,喝药吧。”
少顷,楚羿又问:“敢问李大人此次复官,官居那边?”
楚羿垂了眼,将那早已放凉了的汤药置于一旁,悠悠道:“既如此,楚某身材不适,这便要歇下了,大人请回吧。”
“飞白……弑师之仇,均存不敢忘。当日向你告别,我原是想将心中筹算通盘奉告,却不料你竟是那般言辞,一时心下着恼,遂……只是我断不会做出伤你性命之事,太傅于那大理寺的司狱有拯救之恩,不管终究如何科罪,亦定会保你万全无失!却不成想那萧贺竟然擅用私――”
先不说村人知他身份后会对那宅子如何措置,那香囊毕竟是死物,便是刮风下雨,闯进些山猫野狗亦不免有所毁伤。
望闻问切。
“哦?不知何物竟如此首要?”
面前白发老叟每隔两三日便登门一次,楚羿于这床上卧了十几日,自是不会陌生。
楚羿垂眸,看着那递于嘴边的药匙,沉吟一阵,张口接了畴昔,颇莞尔道:“多日不见,风水轮番转,楚某与李大人,现在亦算两讫了。”
楚羿神采惨白,目光却澄彻,不去管李尧面上菜色,淡淡一笑:“树倒猢狲散,郭太傅薨,临阵背叛者无数,趁此机会投诚示好,倒是再合适不过。”
楚羿畴前寡言,李大人同他一处时总能够滚滚不断,得意其乐。可现在楚羿亦是不语,李尧草草三两言后,倒是悻悻地不知该说些甚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