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心机展转，言罢，两人皆是一阵无言。

“流民巷中流民，身形样貌均与飞白有几分类似，加上易容，万丢脸出马脚。”

楚羿垂了眼，将那早已放凉了的汤药置于一旁，悠悠道：“既如此，楚某身材不适，这便要歇下了，大人请回吧。”

那老叟年龄已高，手柱拐杖，颤颤巍巍，腿脚不很矫捷，由一旁的半大小童搀扶着。那童仆手上还拎着药箱，三人便鱼贯入进阁房。

一番诊看后，楚羿在小童帮衬下，将外衫缓缓褪了去，暴露缠满条条粗布的身子。

“公子，该换药了。”

此人睚眦必报，气度之狭实叫人啧啧称奇。时过经年，仇敌之子就逮，交三司会审，定斩首之罪尚不算完，于监狱当中更是大动科罚，以泄私愤，直将人折磨了个血肉恍惚，方才罢休。

小童按着老大夫的叮咛将他身上粗布解下，一股浓浓的药草味满盈开来。有些伤浅处本已结痂，此时跟着药布一同被扯下，便又潺潺地流出血来。

李尧一时无言，却听得楚羿又道：“只是楚某现在亦算是死人了，于李大人再无用处，不知大人筹算何时送楚某离京？”

因而便见着李大人的面色更加的暗澹，双目竟是泛红。

楚羿垂眸，看着那递于嘴边的药匙，沉吟一阵，张口接了畴昔，颇莞尔道：“多日不见，风水轮番转，楚某与李大人，现在亦算两讫了。”

恨？

“哦？不知何物竟如此首要？”

“不送。”

李尧面色又丢脸了几分，游移一阵，却只道：“明升实降。”

“李大人想必内心亦清楚。”楚羿淡淡道：“此番回朝，萧贺若再想动你头上乌纱，只怕是不那么轻易。”

面前白发老叟每隔两三日便登门一次，楚羿于这床上卧了十几日，自是不会陌生。

楚羿神采惨白，目光却澄彻，不去管李尧面上菜色，淡淡一笑：“树倒猢狲散，郭太傅薨，临阵背叛者无数，趁此机会投诚示好，倒是再合适不过。”

……

但是这都城，他倒是一刻也待不下的。

楚羿打断李尧未尽之言，道：“替我之身者何人？”

“李大人，楚某有一事相托。”

如此想着，楚羿继而开口：“圣心难测……只不过萧贺现在对劲失色，怕是想不到此出。今有前丞相对劲弟子卖师求荣，背叛投诚，萧贺恨不得昭告天下以解心头之气，授你侍郎之职，亦是有挫杀太傅余党锐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