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睚眦必报，气度之狭实叫人啧啧称奇。时过经年，仇敌之子就逮，交三司会审，定斩首之罪尚不算完，于监狱当中更是大动科罚，以泄私愤，直将人折磨了个血肉恍惚，方才罢休。

一番诊看后，楚羿在小童帮衬下，将外衫缓缓褪了去，暴露缠满条条粗布的身子。

李大人一怔，似未想到楚羿竟有此问，犹疑半晌，遂温言道：“飞白现在伤势未愈，谈离京为时髦早，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以保养身材为重。”

……

楚羿打断李尧未尽之言，道：“替我之身者何人？”

但是这都城，他倒是一刻也待不下的。

楚羿不由得苦笑，他现在只这般深吸一口气，背后的伤口都要痛上一痛，又遑论分开？

通盘奉告，万全无失，却不成想。

熟不知小人丁蜜腹剑，倒是早将这当庭热诚之仇服膺于心。

面前白发老叟每隔两三日便登门一次，楚羿于这床上卧了十几日，自是不会陌生。

可现在细思，倒是悔怨不已。

萧贺昂首帖耳，被斥后连连悔过，声泪俱下，直称丞相一言叫人如饮醍醐，今后今后定当痛改前非。

李尧面色又丢脸了几分，游移一阵，却只道：“明升实降。”

楚羿幽诙谐念着，慨叹心中欲说之辞千万，竟皆被那“弑师之仇”四字抵了，不由劈面前之人又生出几分佩服。

或许是被那句“卖师求荣”所刺，李尧手上药匙一抖，药汁又重新洒回了碗中。只见他惨白着一张脸，紧抿双唇，半晌，才迟疑道：“飞白……可爱我？”

少顷，李尧涩然苦笑：“飞白谈笑了，自是使的银子。”

楚羿皱眉，倒是生生将那痛苦自嘴边咽下。伤药自肩头至脚踝重新换上，直折腾了半个多时候，才算作罢。

方丞相为人朴重，当年为相时，曾因吏部侍郎萧贺恭维媚上，不觐忠告而将其当着众朝臣之面厉声斥责。

“哦？不知何物竟如此首要？”

因着身上有伤，楚羿本来侧卧于床上，此时由迎春扶着渐渐坐起家来，余光一瞥，方才发觉那房门内里，仍站着小我。

楚羿略作沉吟，玩味道：“正三品。由都察院直入礼部，看来萧丞相对我方氏一族，当真恨之入骨。”

如此想着，楚羿继而开口：“圣心难测……只不过萧贺现在对劲失色，怕是想不到此出。今有前丞相对劲弟子卖师求荣，背叛投诚，萧贺恨不得昭告天下以解心头之气，授你侍郎之职，亦是有挫杀太傅余党锐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