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眯起眼，打量李渐鸿，蓦地想起数年前那刺客。

耶律大石反而笑了起来，说：“李渐鸿，你还是这般爱好危言耸听。”

赵奎坐下，喝了口茶，说：“晓得我为何杀李渐鸿么？”

“兵一年比一年征很多，税却一年比一年收得少。”赵奎道，“这十年中，将近一百万人被送往北方。天寒地冻，比年交兵，很多男丁年届十六，便死在玉璧关下，今后再看不得一眼故里。”

“庆元十九年，四州征兵三十三万，税赋三十六万。”

郎俊侠已被逼到死路，不住喘气，兵士将他团团围住，堵在巷口，赵奎一身披风飞扬，踏着雨水前来，积水飞溅，郎俊侠倚在巷中墙前，断去手指的半边手臂已成青玄色，一只手肿胀，皮肤发亮。

赵奎忙道：“我偶然招揽你，治好伤后，你大可自行拜别。”

“人生活着，总要投奔一小我的。”郎俊侠淡淡道，“不是你，就是他，来来去去，俱是过客，有何辨别？”

赵奎说：“你可与她叙话旧。”

“大王。”蔡闻喘气着说，“请敏捷回北院，南北两路来了信使！”

耶律大石蓦地回身，朝李渐鸿瞋目而视。

“不错。”李渐鸿说，“此中一人恰是我部下，另一人，则是赵奎所派来行刺我儿的刺客。”

耶律大石没有喝那杯酒，坐在榻上案几的另一侧，手肘搁在案上，靠近些许，盯着李渐鸿。

“我也留不下你。”耶律大石想了想，承认了这窝囊的究竟，说，“上都城中，你愿来就来，愿去就去，如履高山。你还想如何样？”

“五年。”耶律大石阴沉着脸，大步分开，第三杯酒，始终没有喝。

耶律大石听到这句话时，俄然停下脚步，继而回身朝李渐鸿走来，李渐鸿已起家，一整锦袍，负手看着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始终盯着屏风，段岭不知是出来还是不出来，最后影子在屏风上稍稍一躬身。

郎俊侠的手被划了数道伤口，源源不竭地放出毒血来，赵奎与武独在一旁看着，自被带回将军府后，郎俊侠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武独鄙夷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仿佛在看一个药人。

郎俊侠盯着那盆血水，看到盆中倒映出窗外的蓝天。

“我不恨赵奎。”李渐鸿道，“这是实话，我与他，并无深仇大恨，各有各的路要走，不过是场公允的较量。天然，他若想叛我李家，那又另当别论了。”

耶律大石开初还未认出来，但是听得这声音，顿时醒了酒，退后一步，刹时吼道：“来人！”

耶律大石一字一句说完，闭上眼，喝了李渐鸿的那杯酒。

“听懂了？”李渐鸿问。

“韩唯庸等这一刻，等好久了。”李渐鸿淡淡道，“若我所料不差，他儿子该当以肄业之名，前去中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