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急。刘大夫说了,谢夫人十年思乡,本就熬弱了身子,醒来晚些也是常理。”
忽一阵风灌入,陈酿猛咳了几声。积存下的风热之症本就未病愈,眼下照顾七娘又熬了三个日夜,更加短长。
他正要拜谢相送,却见刘大夫一把抓住他,用心抬高了声音:
次月,圣旨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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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理他。”陈酿冷眼,“他若真顾念十年师徒交谊,当日便不会以蓼蓼做威胁。”
陈酿不语,只目不转睛地望着七娘。
转眼已三日,七娘粒米未进,只勉强能喂些水。她面色惨白,不时冒出盗汗。肩头一团浅浅的红晕更加触目惊心。
梁红玉凑上去看过一回,叹了声:
“外伤已然无碍。夫人受了惊吓,还需好生保养些日子。待回临安,寻个平静的园子静养为好。”
“蓼蓼,”陈酿正色,“余生不会了。我们回家,酿哥哥不会再负你。”
“对了,金人使者前来媾和,说完颜亶问起谢夫人。”
“实在,”忽闻得七娘如有若无的声音,“你做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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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酿转头看七娘一眼,回声是,方送了刘大夫去。
刘大夫拉着陈酿至一旁,叮嘱道:
“蓼蓼,你要不要吃水?”陈酿说着便要去盛。
她悄悄抬手,想要去拉陈酿,蓦地肩头扯破般疼痛,遂吃紧护住。
七娘一怔。
陈酿抚上她的肩头查验一番,还好未再出血。他方舒了一口气。
阿谁恶梦,莫非是真的?
一番惊吓,竟蓦地回了神。
说罢,她又勉强扯出一个笑。
她摇点头,看向他:
“呈梁夫人吉言。”陈酿道。
等了十年,怕是一场空。
肩头?痛?
“此番,太难为先生了。将军说,先生心胸百姓,不以私交为论,当受我等一拜。”
陈酿一瞬慌神,忙扶上她:
“陈先生,”忽闻梁红玉的声音,“她如何了?”
陈酿木然的眼睛一瞬敞亮,浑身高低都燃着镇静。
七娘半眯着眼,恍忽间,只觉被揽入一个有力的度量中。
陈酿公然依她,只坐在床沿,深深凝睇她。
只是阿谁伤口,刺目,更刺心。
只要陈酿挽弓,方能安宁军心,亦更能激起宋军的肝火。
“蓼蓼,”他似对她说,亦似自语,“我晓得你悲伤,那一箭,酿哥哥是不得已。你醒来好不好,要打要骂要如何怨我都好!你现在如许,酿哥哥好怕。”
“不错,是我。”他沉着声音。
陈酿心头似千万根针扎。他与七娘一处多年,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性子?她越沉着,越明事理,事情在她内心便超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