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向父母行了万福。虽说她常日里调皮,外客面前却也自有一番大师闺秀的气度。
他头戴儒巾,约摸弱冠年纪,周身自有一股冷僻与傲气。七娘只觉面善,一时却想不起。
罢了,大老爷便叫七娘归去安息,筹办过些日子上学,倒与陈酿聊了好久,还留他用饭,瞧着颇是看重。
只见阿珠与环月,一个提了绾色大氅,一个捧了紫铜手炉,服侍七娘出门。
七娘原想午后拉了八娘逛园子去。想来她一个小娘子,见不见客又有甚么要紧?那些夫人娘子们,她是最不耐烦对付的,偏母亲总叫着她。
只听琳琅忙向丫头们道:
“学业当然要紧,针线之事也不得落下,到底是小娘子,晓得么?”
她倒也安然,只俯身一福:
七娘心道,此人不时施礼,未免太迂了些。只是他气度安然,倒并不叫人生厌。
“小生陈酿,见过谢小娘子。”他又作一揖。
七娘心道,本当来人是哪家的娘子夫人,可现在父亲也在,莫不是男客?如果男客,又怎会在内院?
大老爷笑起来:
大老爷方笑道:
“谢氏七娘,见过陈小先生。”
本来那陈酿本是上汴京备考的,恰是次年的省试。只是他姑姑陈姨娘在此处,倒不好不来拜访。
陈家在南边开了个小酒坊,原算不得甚么面子人家,当年陈姨娘嫁入谢府,自是一门有光。
本年梅花极盛,老夫人便着人制了香给七娘熏衣。平常薰衣的香料虽是宝贵,到底少了份心机。哪似这,行动间花香细细,自有一番韵致。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孩子,如果小门小户的娘子,忽见陌生男人,早手忙脚乱遁藏不及了。
“陈小先生?”大老爷忽笑道。这个女儿果是古灵精怪,添了个“小”字,这先生不像先生,亲戚不像亲戚的。
琳琅先拿桂花油给七娘梳头,在头顶挽了同心髻,嵌宝绸带垂在脑后,一把玳瑁宝石梳横插髻上,中间一颗红珊瑚娇俏敬爱。头上两边又添了对玳瑁镶金的小胡蝶,精美得紧。
谢大老爷一副慈父模样,摸摸七娘的头,向陈酿道:
想来畴前姑姑最是疼他们兄弟的,自姑姑出嫁,也常有手札来往。来时大哥特地叮嘱了,说是来看看姑姑。多年不见,也尽一尽他们兄弟的孝心。
不待七娘思考,金玲已领着她进屋,琳琅与环月留在外边。
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可这通身的穿戴,又岂是平凡人家可比?
“父亲也在?”
阿珠向来不慎重些,因是去朱夫人处,便留她在家,只琳琅与环月陪着七娘。
亲戚?七娘不解地望向父亲。大老爷捋捋髯毛,走下来,将七娘带到那后生跟前,向她道:
她只见父母端坐于上位,一旁果是坐了个男人。